南兰带着小若兰住在了兰漪院里,就像少年时那样,只是她不再需要上那些繁琐的课程,她也不再像少年时那样抓住一切机会出门。最华美的绫罗绸缎、最美味的珍馐佳肴、最精致的古玩珠宝都如
水一样送了进来,南兰只是淡淡扫一眼,既不接受也不拒绝。
因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她本就没有做主的权力。
不过是任他摆布罢了。
南兰在兰漪院里常做的一件事只有陪着小若兰在书房里给她启蒙,她才三岁,纵然聪慧,南兰也并不着急揠苗助长。只是小若兰在长久见不到父亲后,到底还是感到了不安,幸好还有南兰始终陪伴在她身边,提前启蒙也不过是转移注意力罢了。说是启蒙,但其实就是讲故事。
南兰把书上诸如“孔融让梨”“曹冲称象”这些典故用孩子能听懂的童言童语当做故事一样讲给小若兰,她倒也津津有味。当福康安走进来时,所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素妆淡服、韶颜雅容的美人坐在书桌后,雪白的肌肤和乌黑的鸦发
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怀里抱着玉雪可爱的稚儿。
她微微垂首,眉目间尽是充满母性的慈爱与温柔。
远远望去,便是一副丹青名家笔触也无法描摹出的观音抱子的如画之景,温馨幸福地让人心生暖意,不忍破坏。福康安静立在原地看了许久,没有开口也没有再上前一步。
还是小若兰左右张望率先发现了他。
“舅舅。”
小姑娘甜甜、软软地唤他,抱着她的南兰闻言也看了过来,两张一大一小相似的面容,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水润杏眼。孩子的眼里是好奇,母亲的眼里是冷淡。
福康安的心头顿时像把一把浸了水的棉花堵塞住,闷得甚至感到有些喘不过气。
而南兰见他在原地没有反应也不在意,唤了红珠进来把若兰带到隔壁的厢房里去玩,之前福康安送了许多孩子的小玩意过来。南兰不想让若兰看到她和福康安激烈争执的场面。
等若兰和红珠出去后,她也不去主动挑衅他什么,只自己拿了方才给若兰讲故事的书在手里慢条斯理地打算再看一遍。但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青年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书桌旁。
“兰儿,今日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南兰跟着福康安穿过花园,无视一路来往的仆婢们暗暗打量的目光,最后来到了另一处富察府里她最熟悉的地方。是富察府里养的家班所在的戏院。
院子里的大戏台上演着他们当初最爱看的曲目,南兰和福康安坐在二楼的位置观看,一切都和少年时的景象重合。但终究是物是人非。
当年的少年少女坐在一块儿,脸上都是烂漫活泼的笑意,头挨着头凑在一起对戏台上的角儿和情节指指点点,争论笑闹不休。如今的南兰和福康安分坐两边,中间的距离如楚河汉界。
南兰安静地看着下面相同的戏码,没有向身侧的人投去一个眼神,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玉白面庞冷冷淡淡。台上咿咿呀呀的热闹更衬楼上一派冷清和令人难堪的沉默。
“过段时间我会举办一个天下掌门人大会,届时天下各门各派杰出的人
都会聚集在京城,他来,这就是留下他的天罗地网。
福康安没有明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他要留的是谁的性命。
苗人凤武功再高,毕竟不是万人之敌。
十个武林高手他能应付,五十个、上百个,再加上还有京城里里外外的官兵侍卫,要留下一个人的性命太简单了。南兰没有回应一句话。
若非福康安垂眸看到她袖中纤白细瘦的手指用力地指节都泛白,怕是会以为她真的无动于衷呢。
直到楼下的戏唱罢,南兰才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