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家女子联姻,还要掐死陪伴多年的发妻。连对自己的家人都如此,你真的半点愧疚都没有吗?”
赵衷嗤笑道:“赵某实在不知,沈娘子口口声声说我杀了这个人,又杀了那个人,到底证据在哪里?又要想像适才那般,随便抓个人就又要往赵某身上扣罪名了吗?”
“像义庄师傅、县衙仆人这些人证,和邓行之差不多,想必赵大人定是会说,我收买人心,或是他们与人串通之类的话,所以就不带上来了。不过,我手中这些物证,倒是可以用用。”沈丽予说完,将手中的信交给了宦官呈递上去。
武宗道:“这是什么?”
沈丽予道:“回陛下,这是赵衷与聂氏的往来的信件,虽是中间通信的部分内容,但凭信中内容亦可知赵聂二人如何谋划用谋逆假案污蔑林家。一个人的笔迹,纵然有变化,但大差不差。陛下手上既有赵衷的奏折、八年前定案文书上的批注与签字,还有民女带来的这几份书信,只要仔细比对,定能确认书信的来源就是赵衷。”
察觉赵衷那边有些异动,沈丽予转头就盯过去,道:“赵大人又要说,笔迹可以被人模仿,对吧?”
“你既已承认,那就不用赵某多言了。”赵衷拂袖,背手于身后。
沈丽予道:“笔迹能被人模仿,纸与墨可假不了。”
武宗捏起信函的某张纸,道:“纸与墨?如何假不了?”
“大瑞官纸有三种,其中一种叫琼纸,有三处产地,皆在易河边,其中一处便是楮敦。楮敦做琼纸的钦定纸坊为纸愿斋。从纸愿斋出去的琼纸,当地县衙必定会用。琼纸由易河附近特有的白藤作为原料,润滑细腻,轻且韧,易保存,纸品上佳,价格昂贵,百姓根本买不起——”沈丽予得话突然被打断。
赵衷道:“沈娘子,说案子就说案子,没人想听你在这里说什么琼纸?”
“你急什么?陛下都没说话,你赵大人反而不耐烦了。”沈丽予行礼,对武宗道:“请陛下准允民女继续说完。琼纸比起其他官纸,有其独特之处。造纸时,加入四种不同的草皮或花茎,能让纸面更好看,还能增强纸皮的韧度,各地官府世家甚是喜爱用琼纸。偏偏这四种不同的花草,分别来自四季,因此,琼纸根据造纸的辅料不同,又能分出海棠、茵潭、浅洛、云峰四种琼纸。陛下手中的书信,正是用的夏季的琼纸。”
沈丽予说着话,挪了几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跟着她。“茵潭草杆呈翠蓝色,透着光去看,在洁白如玉的琼纸上显得清澈莹润,为用纸人添了一些意趣。只不过,八年前的夏季之前,由于过度采摘,易河边上可用的茵潭草几近灭绝,再无辅料。因此,纸愿斋造纸时,采用的是与茵潭草相似的甸雀草。甸雀草的茎杆薄韧,色泽亦呈翠蓝,如果成功了的话,茵潭琼纸说不定能就此易名。只不过,后来这批纸洇墨出了问题。”
沈丽予咳了咳,清清嗓子,道:“陛下不妨看一看手中的琼纸,可有发现什么问题?”
武宗拉上雷钺一起看,把琼纸从前面翻到后面,后面又翻到前面。雷钺道:“墨渗到了背面?”
“是的。不知原料、辅料搅在一起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甸雀草让琼纸变薄了,让墨透了过去,还容易染黑下面的纸。纸愿斋发现问题之后,就停用了甸雀草。即是说,用了甸雀草的琼纸,有且仅有八年前夏季那一批,在楮敦流通过。”
武宗拆开了全部书信,里面的纸几乎都有被墨染黑的痕迹。
“这批琼纸的构造,相信陛下的官署有专属官员可作鉴定,官署也会留有当年更换辅料造纸批核的公文。”沈丽予望向赵衷,道:“笔迹虽然可以造假,但纸墨不会,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赵衷当年在县衙用的这批纸,就是加了甸雀草的琼纸。他与聂氏通信,合谋加害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