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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散凋零 (3 / 4)

家大门,里面就跑出来一个哭喊着的侍女,说家主在书房中吊死了。

沈丽予随即往表兄的书房跑过去。

沈兰心起先十分惊恐错愕,但也跟着跑了过去。

王檀书房的门没有合上,一阵隐隐的腐坏的气味飘了出来。

王檀的脖子挂在一根粗大的草绳上,绳已变黑,腐坏了有一两日的肉身挂在下面,露出的皮肉烂得可怖,嗡嗡叫的蝇虫到处乱窜。

沈兰心吓得连退几步,不敢入内。

沈丽予泪珠子止不住地滴落,抽噎着走进了表兄的书房,搬来凳子踩上去,想要将表兄的尸首放下来。幸好刚才跑出去的侍女又叫来了一个仆人,进来和沈丽予一起放好了王檀的尸首。

沈兰心没忍住,在外面吐了,但她必须要进去,于是只能用绢帕捂住鼻口,走进了王檀的书房。

她一见到王檀的尸身,想着他孤伶伶地死在这只有一男一女两位仆人作伴的偌大府邸之中,不禁又流下了眼泪。

而她抬头,发现这书房的墙上、桌上、卧榻上竟全都是画。

沈丽予亦发现了。而且她发觉,房中所有画都在画同一位女子。有些画,是那女子在山中行走。有些画,是那女子低头抚琴。有些画,只是女子站在某处,对着谁低眉浅笑。

家仆异口同声地说,那女子的画,在这府邸中还有更多。

暂且顾不得这些了。

沈兰心对堂妹道:“祖母要是知道,该多伤心啊。”

沈丽予用袖子擦去眼泪,道:“终归是瞒不住的。”

首先报官验尸,家中长辈必然会知晓。王家远亲亦如此。皇城之内举行丧仪,府内外的人都会知道。就算叮嘱好所有人不能告知此事,但总会有哪个没心眼儿的把事情不小心传出去,再被祖母听见。

那样去听见真相,真是比直接往身上割一刀还要难受。

沈清池和林丽先知道这件事,再一同将此事告诉了秦氏。

老人一下就晕过去了。

所幸他们提前喊来了郎中,早在前堂候着,立马就被喊进来给秦氏看诊开药,这才缓住了她的急症。

直到王檀丧仪前一夜,秦氏才能勉强能下榻走动。

她推开窗,望向房外深邃的黑夜,遥遥星辰背后,一颗又一颗飞星划过,拖着一条条长长的细黄尾巴,无用地留恋这人世。

她这一生,送走了那样多的人,至亲的,爱过的,恨过的,比她年长的,是她后辈甚至小辈的,他们都比她先走一步。原本她以为,自己的心是硬的,却不料,即便活到了她这样的年岁,心又变软了,听不得别离,忍不住流泪。

丧仪上,秦氏拖着病困缠身的躯壳,强撑着与王家远亲过来的寥寥几人说话。他们都说着,王檀孤苦一生,如此了结自己,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

无可奈何吗?

沈丽予不懂。

她独自一人回到了表兄的书房,那女子的画还都挂在上面。沈丽予问了路,侍女指着隔壁几间房,沈丽予也一一地去看了,里面全都是表兄亲自画的这女子的画像,袅娜动人,清丽脱俗。

那女子是谁?

王家的侍女还告诉她,时常看见表兄坐在王家最高的楼阁之上,倚在围栏边,向府外城街的铺子俯望过去,总是望得入神,送来的膳食放凉了也都不吃。看完了,又回房画那女子的人像。周而复始,画了一张又一张。

表兄为何要自缢呢?那是一种怎样的心境与决心?没有人知道他情从何起,一往而深,再坠入绝望的崖底。

在表兄所有的画里,沈丽予发现仅有一幅是画了那女子的正脸、身着红衣的画像,挂在了他的卧房里,题字“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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