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留我一条命,面圣时,可以指认,认那个,赵衷——”然后,就晕了。
怀瑾、握瑜随即将邓行之拖下去,按沈丽予的吩咐——把伤治好,再关起来。
“赵衷?楮敦人姓林的最多,还有就是村口的陈家,与那聂氏一族,谁会姓赵?”林杰回忆道。
沈丽予站起身,道:“以前的赵县令,也就是现在的吏部赵侍郎。”
林杰一怔,双目圆瞪,道:“怎会是他?赵衷为什么要构陷林家?”
上任楮敦县令升迁后,继任即是赵衷。他任职期间,常是乡里茶余饭后的闲话主角儿——或道他朝中有人,但仍被贬谪至此;或道他科举高中三甲,却因寒门出身,被安排到小地方做官;或道他与世家有婚约,被嫌弃官阶低微而拒婚;其他都是完全不能入耳的传言。总之,大家都不是特别尊敬这位县令。
沈丽予带林杰离开祠堂,边走边问道:“当年,赵衷可曾登门求见外祖父?”
林杰努力地回忆,可这么多年以前的事,踏过林家门槛求见的人也不少,反正他们人来了也进不去,确实很难想起有没有在家中见过此人,于是说自己记不清。
沈丽予抬手拍了拍表弟的肩膀,安慰道:“那就从这个人下手,继续查吧。我们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见她另一只手带着血,还抓着那匕首,再想起适才那一幕,林杰心中十分复杂。
林家蒙难时,他不过是六七岁的孩童,之后被宋玉栀与阿温寻回,藏起来养了。
他很想知道彼时那样明朗、无忧无虑的丽予阿姊,八年来究竟过得是怎样的时日。他甚至会想,如果他可以比沈丽予年长,也就不用她孤零零一人支撑起这些年。
林杰绕过那把染着血污的匕首,再握紧沈丽予冰凉的双手,道:“好,我们一起查。阿姊,我长大了,你可以依靠我的。”
沈丽予轻轻一笑,道:“好呀,我们一起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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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问完邓行之,已至深夜,外头一轮朗朗圆月高挂。廊下铺满月光,犹如蒙上一层白纱,引人恍然,仿佛进入了昔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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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丽予带林杰去他的寝室,让他好好休息,过几日会带他先熟悉书坊与印坊的生意。
关门之前,林杰忽而拉住沈丽予,问道:“阿姊,柴英兄长,来找过你吗?”他听玉栀阿姊讲过,军功赫然西州都护一家,因那场战乱四散凋零,至今无人知道柴小将军的下落。
其实林杰也明白,若是那柴英死了倒也罢了,没死还不出现的话,难道不是明摆着不想惹祸上身吗?以前他和堂姊情投意合,爱得那么深,如今看来有何用?何况分开那么久,柴英若真回来了,和表姊的感情还会如从前那般吗?
沈丽予却似答非答地道:“嗯——你早些睡。”随后替林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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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后,沈丽予没有读稿,也没立即更衣睡下,而是从箱底翻出了一个精巧的木盒,从里面取出两只她手掌般大小的木雕,是一对木刻的鸦鸟,精致可爱,栩栩如生。
她记得外祖母说过鸦鸟的传说,它们一生,遵一夫一妻,不离不弃,如果其中一只故去,另一只亦是形单影只地度过余生。
外祖父母将这对木雕鸦鸟赠给了自己。有一次,她不小心弄丢了其中一只。五年后,柴英与她重遇时,又把弄丢的那只送了回来。
她轻轻地抚摸着那对木雕,凝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