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白布条藏不住,偶有一阵腐臭血腥味传出,像许久没换过药。
沈丽予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把握能把他们治好,仅能尽力而为。
几个孩子盯着宋玉栀手中的糖葫芦咽口水,于是她摘去吃过那几颗,将剩下的给了他们。
不过一个时辰,王檀和那少年二人拉着一车物件回到破庙。生火架锅,洗肉煮汤,加料煮熟,全部功夫还都是那少年一人完成,看呆了王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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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栀弯了许久的腰,累得不行,站起身,用手肘戳了戳王檀,拉着他站于破庙的某处角落,问那白衣少年姓甚名谁。
王檀握着好不容易取回的玉佩,攥紧在手中,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从我们相遇开始,那人可是一直在盯丽予。”宋玉栀望向好友,正与那少年默契十足地分发衣物棉褥。
王檀道:“五年前,跟丽予在楮敦密林跑了一夜的那个小郎君,你记得吗?”
宋玉栀惊道:“竟是那人?怎么会这么巧?他现在是个什么身份?怎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丽予呢?”
听见那一堆问题,王檀无奈道:“这些我可问不出来。不过,丽予认得出这人是柴英吗?要不要——我们告诉她?”
宋玉栀双手交于胸前,道:“我看啊,丽予也许已经知道了。且看这二人谁先开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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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四人想做的、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那明日呢?
从破庙中出来后,四人在一间茶坊坐下,商议如何安顿破庙里的流民。
宋玉栀问道:“我且先问一句,他们为何逃难至此?”
柴英道:“胡州的几个氏族手段毒辣,联合吞并了大量民田,加至当地还是灾年。破庙里的人是当地一些幸存下来的百姓逃过来的。”
宋玉栀仍是不解,道:“可胡州距离帝都那么远,他们为何不往邻城近县逃难,寻求官府的庇护呢?”
沈丽予道:“逃出来的是妇孺与老人,以为家中去当府兵的男丁在新州附近当差,且见他们十余年未归,于是才千里迢迢地找了过来。何况像他们这样的情况,各地发生过多次,即便逃到附近的城县,官府不想管事,亦会将人再次赶走的。”
王檀也疑惑道:“如此说来,那几位有些年纪的男人,都是服役的府兵?”
柴英脸色一沉,道:“应该是逃兵。”
细说下来,问题都在大瑞的府兵制。国之安宁,匹夫有责,府兵制规限不论贵贱高低,家家皆要出人头服役。充当府兵的人丁无需缴税,自购兵甲粮布,在当地折冲府报道,听候统一分配,战时听令,闲时耕种。这些府兵即便是被分派到了最远的边境,也是两年一换。
可现在的大瑞朝,只管下令,不管执行。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打点贿赂,都不去服役,而原岗上的府兵等了数年不见替补,本就是普通人,难忍思乡之苦及军中服役之苦,还被克扣物资,许多人都做了逃兵。
大瑞富饶两百年,人口翻了几番,四处征战虽扩充了疆域,但可耕种、可分配的荒地并不够多。到游宗在位时,大瑞的均田制逐渐成了朝廷的空口允诺。兼并田地的贵门世家与认人赋税的租庸调制,逼得百姓或变卖家产,鬻妻卖女,或成为佃户,为奴为婢,或往外逃窜,成乞成匪。
沈丽予和柴英皆出身将门,多年来,大瑞军制里的许多事听得多,也看得多,深知问题根源,给王檀和宋玉栀讲出了个大概。
宋玉栀微喟道:“难怪父亲常说流民生乱,我竟不知背后的事已经如此严峻。”
沈丽予赞同道:“的确严峻。不过——”
柴英接上她的话,道:“不过陛下有心改制,应该快出来了。”
王檀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