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三在这一场李秀丽与蚕蜕妖怪的大战中, 受了不轻的伤。
无论是蚕蜕妖、李秀丽的音攻,抑或是最后从“门”后吹出的席卷四野的狂风。前者让他受了内伤,晕眩浑噩胸口恶心, 后者让他断了好几根骨头。
李秀丽并不在乎他会不会下线,在她心里, 这就是一个早被判了死刑的罪犯。
但他现在还有点用, 骤然挂掉, 他的那些兄弟们得有点骚乱,让她在西州府不能待得舒舒服服。
因此放他一马, 让他回家治病养伤。
不过,哪怕是伤重呕血,也得先安排好手下人,为她搜罗所有“蚕妖”、“太岁鬼母”相关的民间传说、信息。
同时, 这一次,郑端如往日般叩门拜访时, 李秀丽没有像最近几天那样, 让何婶子拒绝他。
于是,李秀丽听到了不同于赖三等人民间传说的另一个版本的蚕官、鬼母信息。
“小姐近日原来是在忧心此事。”郑端道:“小生虽不是本地人,但是彭兄、方兄, 以及朱家,都是江南士族, 世在西州。”
“蚕官、太岁鬼母的故事流传吴越,时而有古宫庙演此社戏。虽然不为官家正统, 有淫祠之嫌。我与彭兄、方兄游历时, 也曾探讨过这一乡野轶闻。”
“这些乡野轶闻或者在各府各县流传的细节有所不同,但大体都是一致的。采药人误入深山,见尸山骨林中, 立一无字天碑,碑上生五色太岁。采药人执斧,欲采太岁肉。恍惚中,见五色太岁化一美妇,自言为阿母,生百鬼,请脱身,拟以鬼子为赠。采药人应其请。忽魂悸,醒,失五色太岁,碑上却有五色之虫,自言太岁鬼子,唤蚕官,能富民,衣天下。从此天下多蚕,能产丝织绸。采药人之家因此得以养蚕之术,遂富。”
他文绉绉地说了一段,大义与李秀丽从赖三那听到的差不多。又说:“我们探讨的结果是,这个故事的具体内容,大约是民间编造的,但颇有来历,不是空穴之风,是在一定根据的基础上编的。太岁,一说是众神之主,同时更是众煞之主,穷凶极恶。它和蚕官之间,的确有上下属关系。起码自前前前朝起,水陆画卷上,蚕官就是太岁属下的凶煞。”
李秀丽听懵了:“等等,水陆画是什么?”
这是很没常识的问题。
但郑端面对她时,总有数不尽的耐心:“众佛道庙宇,会定时召开超度亡魂,度化受苦众生的法会。同时,家中有亲人丧生的富贵人家,也往往会请寺庙设水陆法会,为亲人死后积德。既施法,又施斋食。虽然最初是释教所行,但渐渐融进了儒、道,以及民间各路土神、民俗。每每召开,都极盛大,信众、僧众、道众齐聚一堂,渐为民间习俗,已经不仅局限于释教。”
李秀丽想起来,这几个月在大夏走过的路中,有时候会看到有些地方围起来,人头济济,百姓簇拥,和尚道士巫师都在其中,诵经声、赞声、磬声、铃铛声响成一片,琵琶铙铜钹,不知彩绘了什么的幡一顶接一顶的转。
时而还有传斋饭、食物的。她也蹭过几次吃的。
见她有些印象,郑端才继续说:“其中,水陆道场的内会,将悬挂数百大幅的神仙画像。包括释教的佛菩萨,道教的三清八仙等,以及各路民间众神,包括城隍。这些画中神仙都是要被召请的。其中,太岁便是一尊神主,祂下属各路恶煞神,都在召请范围内,所以也会出现在水陆画内。”
“等等,西州的轶闻里,不是说,太岁是鬼母,蚕官是鬼子?怎么又说是神?”李秀丽问。
“鬼、神,自古就是连在一起说的。”郑端所学博杂,信手拈来,笑道:“<礼记>云:‘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礼者别宜,居鬼而从地。上古时,人类是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