膜难耐地鼓胀起来,透过密密麻麻长的短的胖的粗的腿,钟嘉慧看到了对面的五六岁小孩,他拿着手机专心致志地玩着,他妈妈一把夺过手机。
那游戏才打到一半,自反光里钟嘉慧清晰地看见了“game over”的字样,她吸了一口气,不安地闭眼。
下一瞬,孩童尖利稚嫩的嚎啕冲破车厢铁皮顶,撕裂着每一个人脆弱耳膜。
“啊!啊!啊!”
钟嘉慧的心跟着尖叫一起跳动,哒,哒,哒。
“啊———!”
哒,哒,哒。
“啊——!”
她的大脑皮层不住地被拉扯,心一揪一揪地发慌。
啊——!
“啊!啊!啊!手机——!”
哒、哒、哒,哒哒,哒,心脏的跳动与尖叫汇聚成富有节奏的鼓点,列车到站的鸣笛声远远尖锐地传来,就像是肺活量不足的号手倾尽全力发出的破锣号子。
反光玻璃里照出一个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的女人。带着平静面具,内心惊涛骇浪。就在情绪积累到极点,即将倾泻而出时!
叮咚!环绕式杜比音效的报站声响起。
“临浦西站到了,开左边门。上下当心缝隙…红灯闪烁时,请勿上下车。”
西装男站了起来,车厢哗啦啦地涌出一大群人,又哇啦啦地涌进另一群人,等钟嘉慧再度抬眼时,对面的小孩已经不见了。
左手座重新坐上了一个男学生,带着头戴式耳机,礼貌地往远处蜷缩,给她空出一巴掌的距离,手里拿着手掌大小的单词本。
身前忽地投下一片阴影,钟嘉慧抬起头,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昏浊的眼睛盯着那一巴掌空隙。
钟嘉慧下意识地往女招待身边靠了靠,老头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一股老年人特有的陈旧腐朽地味道直直往钟嘉慧鼻子里窜。
“你个后生仔%*#&…”
钟嘉慧她爸是闽省人,她妈是海城人,她小学初中读的是国际学校,高中在东城一中短暂读了一年,然后就重新北上读书去了。
粤语是不会讲大部分听不懂的。
她只好说:“麻烦说中文。”
“讲中文!”老头“砰”地一锤膝盖,唾沫横飞,就差指着她骂,“好大嘅面!你听唔明,就唔好喺度,喺呢度系要讲白话!讲乜中文!$&#…*%!”
“……”
正宗的骂街她听不懂,但她不至于蠢到不知道他在骂她。
“感情你只系东城人唔系中国人啦!”身边的女招待忽地摘了耳机,冷冰冰道,“你听唔明中文就唔好喺呢度生活,好大嘅面!”
老头眨了眨眼睛,不可避免地被绕了进去,只能愤愤地重复:“讲乜野中文!”
“我唔同你讲中文啊?”
如果嘴笨的时候有人帮忙骂回去,骂得精彩绝伦,令人无言以对,就像现在的场面一样拍手称快的话,有一件事情是必须做的。
“谢谢你。”钟嘉慧转头对女招待说。
女招待涂了大红色的口红,与素颜的钟嘉慧相比那是一个气势凌人,她笑起来,嘴角漩起一个小巧精致的梨窝,很好地中和了她的锋芒:“不客气,上班不能骂人,攒一天的气终于让我给发泄出来了,真是畅快。”
她顿了顿,好心道:“你想不想知道他在说什么?”
自觉被无视的老头气鼓鼓地挤在长凳上,忽地感觉右手边一空,男学生站起来,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叔,你坐我位置吧。”
他忽地有一种拳头打到棉花的无力感。
他再怎么无力脸色再怎么张牙舞爪,钟嘉慧都不再理睬他,笑着对女招待说:“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