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木屐,踏着地上的几分水汽,只觉一股泥土草木清香扑面而来。
偶有一阵微风起,树上的水珠随风抖落,滴在伞面上‘劈啪’作响。
远处塘中残荷沐水而立,雾气缭绕;身畔丛丛枫树绿中带红,色彩炫目。
早秋的景色便是如此醉人。
此时一阵风过,卷着三分秋日的冷冽,伴着这细密的雨水直入心底,走血脉、入肺腑、通经骨,让整个人都沁润在这一股微冷之意里。
撑伞独行此间,顾沉晏只觉心神疏旷,弯唇一笑,且行且吟:“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注]”
自己穿到这个时代之后,一心想着搏名谋势,即便是进学读书,也是为了兴家望族,凡此种种,汲汲营营。
即便是为了挽回书里的剧情走向,但也难免过于急切,不仅失了本心,还少了格局,更不必上东坡先生的旷达和智慧。
读书进举业,说是为了护家人周全,但仅仅只是如此么?
深思之后,顾沉晏心里默默一叹。
自己终究是个俗人,还是个好权势、好名利的俗人。
他想要爬到时代的顶峰上去看一看,想要感受一下俯瞰万山的滋味。
经由寒疫一事,见过了百姓疾苦,他更想要去到权力的中心,看看能不能为天下百姓做一点点事情。
即便喜爱苏轼的诗文,也爱惨了他诗中的意境,但顾沉晏自问没有那般的胸怀,做不到那么洒脱。
他在意家人亲朋,想要名利权势,希望谋一个天下安居。
且思且行,顾沉晏只觉心神愈发开阔。
是了。
男儿当立凌云志!
不趁着风华年少之时搏名于世,难不成等两鬓斑白才求取功名么?
若是如此,即便考中了进士,又有几年可为官?又怎有机会入阁为相?又怎能一展胸中抱负?
伴着这一场绵密的秋雨,顾沉晏长吁了一口气,身心舒泰。
……
雨并不大。
一路走到了石狮林,却是听到了哭泣之声。
侧耳细听,却并不像是哪处的丫鬟小厮,反而似一个孩童在呜咽。
顾沉晏心里大惊。
他们东府的孩子可不多,一般下人是不可以轻易带孩童进府的。
那么能在此哭的,不是家里的,就是外面客人带来的。
“是葭葭,还是莲儿?”顾沉晏走了过去,柔声唤道。
里面的孩子听到他的声音,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哥哥……”
闻言,顾沉晏心里一沉。
是小文葭!
他放轻了声音,走近了那片石林:“葭葭,怎么会在这里?”
行至一处石洞口,顾沉晏蹲下身子,果然见小文葭双手抱膝缩在里面。
她淋了些雨,头发、衣服早已湿了,脸上的水珠儿一颗一颗往下掉,竟是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看着极是单薄可怜。
顾沉晏心里一酸,声音更是柔和:“冷不冷啊?葭葭听话,哥哥在这里,有什么事出来告诉哥哥好不好?”
到底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小文葭一听这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冲到了顾沉晏的怀里。
“哥哥,我姨娘要死了对不对……她们都说我姨娘要死了。”
顾沉晏忙解下自己的披风把她包裹好,而后轻轻抱住,心疼的抚头安慰:“不会的,不会的。他们都是说谎的骗子,回头哥哥就让人把那些骗子扔出去。”
感觉到肩膀的温热和湿润,顾沉晏只觉整个心被揪的生疼。
他许久不曾过问府里诸事,怎么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