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颜凤昭叫来殿前侍女道:“你去,将孤的车驾停到宫门口,送沈卿回府。”
沈系舟听到此处不由得攥紧双手,压抑内心的激动,努力保持镇定说道:“臣,谢殿下恩典。”
说完就跟着侍女一同走出殿门。
坐在太女车架之中,沈系舟慢慢复盘着今日的计划。
虽说刚才殿内形势看似千钧一发,但是沈系舟却丝毫不慌。
数月的相处,让她已经摸透了颜凤昭此人的处事方法,作为当朝太女,她是不可能严厉惩戒像自己这般直言进谏的臣属。
不然,颜凤昭也不能容忍宰相姜烈这么多年。东宫侍女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不会真的在主人气头上进殿点灯。
只不过是给自家主子一个台阶下罢了。
而且,自己虽然言语鲁莽了些,但是行为举止都是一个臣下该有的状态,丝毫没有僭越。
自己越是这般,越是凸显一个直臣忠臣该有的形象,颜凤昭便越是把自己的态度与姜家的态度做比较。
而越是比较,她就越能发现,宰相姜烈的放肆之处。
对于此时羽翼渐丰的太女殿下来说,那便是如鲠在喉的滋味。
若说今日颜凤昭起了十分杀心,那自己顶多占了其中一成,剩下的九成,便都是对她姜烈的。
只要颜凤昭与姜家离了心,那自己就更有机会借助太女的势力,将粱都的形势搅浑。
那十三皇女颜风清,自己真正选定的君主,便有机会更上一步。
但是这些,都不是今日计划的重点。
沈系舟深吸了一口气,就算是她,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也会抑制不住激动和狂喜。
所有的筹划,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她伸手敲了敲车窗的边沿,对着驾驶的马夫说道:“劳烦前面绕道到东乐坊,我到那边商铺取个东西。”
马夫摇了摇马鞭,应话道:“大人要去东乐坊啊,那边的酒肆还是蛮出名的,只是此刻宵禁了,大人确定那间商铺这么晚还开吗”
轮毂急促转动着,偶尔压到一粒碎石,也毫不犹豫地碾了过去。
碎石‘啪’的一声,被压成碎屑,消失在寒风呼啸中。
车夫等了许久,才听到车架里的大人幽幽开口。
“会开的,我等了她太久了,所以这一次,欠我的,她想逃也逃不掉!”
车夫又抽了一下马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大人说的这话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多问。
街道寂静万分,只余下马车驶过长街的声响,慢慢回荡。
另外一边,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走在东乐坊的街道上。
张易之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但手上还是拎着一壶酒,走两步就喝一口,再走三步再喝一口,还没等她走出坊市,这一壶酒就已经见了底。
她猛地将酒壶摔在地上,可惜葫芦样式的酒壶并没有如她所愿的碎成两半。
她气急又上去踢了一脚,酒壶被踢到墙上,又砸向地面却还是在地上滚动着。
连条裂痕都没有,安然无恙。
张易之怒目盯着酒壶,看着看着,忽然跌倒在地,仰天大笑。
笑着笑着,面上就流下水珠,水珠从眼眶涌出,划过鼻尖唇角,砸在地面上。
张易之笑她自己,笑这长夜漫漫,笑那明月高挂,更是笑现如今还在地面上不停滚动的酒壶。
等她笑够了,就撑起身,倾身把酒壶拾起,放在手中将它压得粉碎。
她看着散落一地的酒壶残骸,又是一阵笑中带泪。
“你在挣扎什么啊!你就该碎啊!你就该…在我摔一下的时候碎掉!你就该碎掉!”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