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描淡写地阐述着一件事,语气里甚至带着些许不屑一顾。
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从车内飘来的。木香。中还夹杂一丝淡淡的酒味
叶明宜不知道,自己现在难受的,是与曾经亲近之人间越来越深的隔阂,还是从孟谨礼的口中,久违的听见“红欣福利院”这五个字。
他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感慨自己随手施舍不足道的财富,却能救命,让人感恩戴德?还是想来看着她走投无路,只能向他妥协后悔的可怜模样?
远处似乎渐渐传来了归家人欢乐的聊天声,头顶的好像又有一户人家的灯被打开……在黑夜里,这些微弱的动静正被无限放大,刺痛着她的感官。
叶明宜缓缓抬眸,定定望向车内,那朦胧却又在一点一点变清晰的面容。
——
十三年前,红欣福利院。
这个冬天好像格外的漫长,树枝上还压着着厚厚的新雪。
这一年,叶明宜还叫苏寄霜。时隔两年,她又回到了福利院。
“苏寄霜”是她亲生妈妈给她取的名字,幸好前任养父母还没来得及给她改名,不然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叫什么。
再过十五天应该是她前任养母的预产期,一个备受期待的新生命即将到来。对于京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承担两个孩子的开销并不容易。
所以在前任养父母犹豫、不忍,却又因为意见相左发生争吵的时候,她主动提及了回来。
看着院子草坪上,还无忧无虑打雪仗堆雪人的孩子们时,苏寄霜有一丝羡慕,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关妈妈正在为福利院资金的问题发愁,宿舍楼墙壁开始脱落,老操场也有安全隐患,长此以往,福利院会有关院的可能。
再等到春天,她要去初中,学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除开补贴,她后面……
“小苏姐姐!”从远处跑来了一个扎着麻花辫,看上去只有6、7岁的小女孩。
她兴高采烈地向她小跑而来,神秘兮兮地眨眼,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妈妈办公室里搬来了一箱又一箱的东西,新玩具、新图书、新文具……还有好多好多东西!”
“而且妈妈还很高兴的和我说,我们有钱修新楼了,旧宿舍也能翻新,有一个匿名的姐姐为我们捐款。”
一时还未有反应过来,苏寄霜笑着问关芸:“匿名姐姐?”
“是啊,物资上有卡片,字特别漂亮,肯定是一个善良的大姐姐。”关芸拉了拉她的袖子,“妈妈说过几天还有一批东西会送来,我们到时候可以送些小礼物来表达感激,你说我是送什么好呢?”
“哎呀不想了,走啦,我们快去看看,”
……
孩子们表示感谢的礼物五花八门,足足装了一个纸箱子。
画画、千纸鹤、星星罐子、亲手做的贺卡……
“霜霜?怎么不把信拿过来?”关悯封好箱,才发现了犹犹豫豫,藏着信封的苏寄霜。
“我…”
有些犹豫,有些不好意思,她捏着信封的手指又紧了紧。
担心字不好看又担心信里的废话太多。
关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给我吧,信封上的画是霜霜自己画的吗?好可爱,都是心意,我让他们一起捎过去。”
“嗯。”
咬了咬唇,她缓慢地把这封写得幼稚又啰嗦的感谢信递给了关妈妈。
此后寒来暑往,意料之外,新的装载捐赠物的大卡车,带着她的回信一同来了。
像终于找到了一个豁口,在有了回音后,没忍住又往外倒了那些羞于启齿的迷茫。
在被叶家收养前,她寄去了五封,收回到了两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