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胸口如擂鼓般狂动,心跳沿着滚烫的血液仿佛跃流至全身上下。
沈丽予先低下了头,竭力收敛自己混乱的情感与思绪,而后,手一抬将碎发拨到耳后,头也跟着抬了起来,重新看向面前的男子,道:“我没答应让你坐下吧。”
男子嘴角微扬,立即又站起来。
“你都坐下了”沈丽予瞥了他一眼,不满道:“那就继续坐吧——”
男子道:“如果娘子不喜欢我坐下,我可以站着吃面。”
沈丽予撅着小嘴,道:“你站在我面前吃,别人岂不是要说我刻薄?”
男子道:“怎会呢?别人瞧见也只会觉得这边是小夫妻吵架,郎婿犯了错,惹怒了温善的妻子,所以就该站着受罚。”
沈丽予挑眉,道:“听这位郎君的口吻,难道家中已有妻妾,因而这般熟悉夫妻相处之道吗?”
男子没有一点慌张,道:“我至今未娶,何来妻妾?我心仪之人如灼日熠耀,遥遥亦光芒万丈,我心中只有她一人,只会向着她一人,又怎么可能会看向其他人呢?”
见沈丽予把头别过去,不睬他,男子只好再开口问道:“那敢问娘子,可有婚配?可有心仪之人?”
沈丽予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心中有些酸,有些痛,更是藏着气,道:“有啊,但他迟迟不肯来见我,我就当他死咯。”
男子见她眼眶微微泛起水润,眉眼里忽而露出了慌乱与不忍,顿了顿,缓缓道:“娘子莫要再为往事劳神伤心,若你愿意的话,我能为你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
沈丽予微微垂首,没有立即回答他。
“我见你一个人坐在这边许久,”男子再道:“你愁眉紧锁,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不知可否说出来,让我为你排忧解难?”
沈丽予看了他片刻,道:“你不认得我,如何为我排忧解难?”
男子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定旁人就有你想要的答案呢?娘子可愿一试?”
“好,”沈丽予把半边手撑在桌上,向他靠得更近,道:“假如你知道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秘密,你如何把这个秘密告诉全天下之人?”
男子道:“我看娘子手上有墨汁,应该家中有印坊或书坊吧?不妨把这个秘密写成书,广而传之?”
沈丽予瞥了眼自己的手,出来之前她就洗过手,哪里有墨汁,于是应道:”不可,我家印坊和书坊不能沾染这种陷人于不义的勾当,落人口实。”
男子没有犹疑,道:“那我为你找人刻版、换纸墨,把那个秘密印在千张万张白纸上,全城撒派,这样如何?”
“你怎么不问我那个秘密是什么?”沈丽予凝视着他,道:“如果是一个可能会令你掉脑袋的秘密呢?你帮我可就是害了你。”
那男子道:“既然是我先问的,无论是怎样的事,我都承诺为你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丽予道:“那如果是一个丑闻呢?将别人的丑事传扬出去,终究有悖道义。我曾被人传谣,把小事、私事传成大事、子虚乌有的事,话传得极为难听。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换做你是我,你还会这样做?“
男子即刻答她,道:“我会。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你本意为善,行事只为伸张正义。揭发一桩丑闻就可以做到,有何不可?”
“行,有你这话便够了。”沈丽予把手从桌上抽了回去。
那男子道:“看来娘子你早就想好答案了。你问我这些——是因为在意我对此事的看法吗?”
沈丽予沉默地移开了目光。
“这位小郎君慢用。”老叟将一碗面端到沈丽予对面,各看了两人一眼,觉得气氛微妙,很快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