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相对。泼墨丝缎般的长发,顺着他肩侧,滑落到李真真的膝盖。有几缕贴着她的皮肤,散乱地黏在她半开的领口。
他眼眸里是她面容和身体的倒影,柔软中衣如云层般堆叠在他的脚背。灯汐枝手指瘦削修长,宛若莹润白皙的玉石。他伸出食指和中指,捏住李真真滑落的衣襟,缓缓拉上她的肩膀。
"吃不吃随你。"他说。
“……吃,必须吃。”李真真被男主忽然放大的美貌摄了一瞬,下意识道。
说完就清醒了过来。
并且想给自己一巴掌。
……美色误她!
把救大命的药,花在治疗炭疽杆菌上,实在有点浪费。
但眼看再不吃就要得罪男主,李真真还是当着灯汐枝的面,一仰头将药吞了下去。
男主给的药,别的效果不知道,当安眠药用确实有效。
困意不过两息便发作,李真真很快熟睡过去。
她收敛了气息,安安静静睡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岁月静好的沉静感。睫毛长而凌乱,眼尾被人划了一条,手臂上满是伤痕,指腹上覆着一层薄茧。露出的脚踝,并不像她战斗中体现出的那么有力,握在手里时,甚至有些枯瘦。看得出她幼年时,应该常年处于饥饿状态。
但就是这样的她,一旦睁开眼睛,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散漫中带着一点难言的锋利。
宛若有人用刀尖抵住了他的喉结。
灯汐枝站在她的榻边。
他将指尖含进唇间轻轻一咬,一丝血线便顺着食指流下。
给李真真的万壑丹,只能解其毒。
但是他的血,却能解其痛。
灯汐枝本想把血滴进她口内,奈何李真真睡着了也不老实,总是乱动。
他滴了几次便不耐烦了,用力捏开她的下巴,找了个角度把手指伸进去,指尖抵着她的咽喉,将血灌入。
这一次他灌了很久,直到李真真身上的伤几乎好全,只剩一些歪七扭八的痂,他才将食指抽-出。
抽-出前,还在她嘴里涮了涮,把指腹上残留的血擦干净。
或许是身体不再感到疼痛。
李真真喝了血之后,整个人明显平静下来,翻个了身继续沉睡。
灯汐枝的目光,却忽然变得冰冷刻骨。他极快地抬手翻开她的衣领。衣领下方赫然沾染着一枚淡红色的唇印。衡聿扮作舞姬,自然要浓妆艳抹。他在渺疾宫抱住李真真,把头埋入她脖颈之时,这枚唇印就留了下来。
灯汐枝指尖慢慢抚过这枚香艳的印记。
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
他忽然松开手,按着太阳穴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身体也微微颤抖。
延绵不绝的刺骨疼痛,如同无数利刃在脑海中肆意切割。
灯汐枝倏然抬手,衣袂带风,将床边矮桌上放置的木盘剪刀纱布尽数扫落。
木器碎裂声中,一地狼藉。
许久,灯汐枝垂下眼眸,冰凉的视线落在李真真脸上。
心底涌动着杀意和躁郁,他俯身摸到李真真的咽喉。
什么都变了。
唯有这个风流成性招蜂惹蝶从不消停的性子,一点没变。
……要么还是杀了。
雪已经停了。
窗外沧冷的月色映照出灯汐枝半边面容。吃了药,李真真醒不过来。但她总觉得有东西在自己脖子上动来动去。那东西一下松,一下紧,每次掐得她快喘不过气来时,就会松一些。
等到她终于吸入空气,那东西又瞬间在她脖颈上加重了力道,重新将她箍得不能呼吸。
……有病就治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