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车帘,坐回原来的位置,心想,怎么阿温这次没有来?既然是急事,那应该是阿温要来接她才对吧?难道玉栀怎么了?
沈丽予再次心弦绷紧。
马车前吁吁几声,很快便停了下来。不等人开门,沈丽予便自己从马车上下来了。
马车停在了郭府的正门。她没有从这个门进去过,而方才带她来的奴仆已然不知道跑去哪儿了。认不得路,沈丽予遇不到人问,只能自己摸进后院里。渐渐地,一阵阵低沉的哭声传出来,越来越大声。
老老少少,一大群人围在屋内屋外,皆是垂头哭泣,拂袖擦眼泪。
沈丽予越发地担心、害怕起来。
蓦然,她看见了郭晚禾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件白色衣袍,上面是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
“怎么了?玉栀怎么了?”沈丽予跑过去,揪起郭晚禾的手臂,质问着。
这个男人看起来哭得很惨,抱着血袍,趴倒在地上。
随着天上一声巨响,倾盆大雨落下。
沈丽予望入室内,慢慢地走进去,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只见角落那张榻上躺着一个人,往外露出一只手,直直地伸出来,其余整身都被一张棉被盖住。
“玉栀?”沈丽予已是带着哭腔在喊。
“那——是玉栀吗?”她想问旁边站着的哭啼啼的家仆们。
“回答我!”沈丽予吼了一声,还是没人应她。而他们全都把头别过去,继续哭声连连。
沈丽予的脸已变得面若死灰。那只露在外面的手,她其实早就认出来了。
她开始往后退,退入身后的大雨中。
刍荛赶到此处,沈丽予已经哭着跑出去了。“丽予?你怎么了?丽予——”
郭晚禾见沈丽予跑开,戏好像做不下去了,立即站起身,小跑回到室内,牵起那只露在外面的手便摇了摇。
屋内的人哭声顿时便停了,扭头看了看院中淋雨的男子,又看了看室内胡闹的夫妻。
那榻的人手脚并用,一下掀开了被子,以为吓住了来人,却不曾想看到的只是自己的郎婿,惊讶得往室外张望,道:“丽予呢?”
宋玉栀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脸上带着些扫兴。她注意到院中一个身着黑灰衣袍的高大男子,那人与自己对视了一眼,转身便走了,不解道:“那是谁?”
她扭头看着皱眉无奈的郭晚禾,道:“我问你,丽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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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忙着躲雨,原本拥挤的街道已然畅通无阻。
沈丽予在雨中一路跑,跑出了城门外,跑入了树林里,跑到自己完全跑不动,摔倒了,膝盖磕在地上,才停得下来。
她跪在林中,仰头看着头上那片灰蒙蒙的天,豆大的雨珠砸向她的脸,砸在她的身上。
突然,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了她。
那人跪在她身后,下巴扣住她的薄肩,双手绕过她的腰,紧紧箍着她。那人右脸上的面具冰凉,硌在她的耳边。
刍荛道:“丽予,你不要做傻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随我回去——”
沈丽予的左手蓦地向内拐,一下把那张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扔到了远处。
面具上的单边眼眶空洞,铜制的梧桐花正对着他们,一舒一张,仿佛正在看着面前的人。
刍荛惊惧不已,把右边脸深深地埋入她的肩里。
沈丽予没有立即回头看他。她的手抱住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少顷,道:“柴英?”
他没有回答。
沈丽予抬起左手,摸着他的脸,让他把头慢慢地抬起来,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一眼。“柴英?”
“嗯?”柴英终于开口了,声音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