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红旗街附近,尚有六七百米的距离就开始拥堵,自行车都无法正常行驶,花市肆无忌惮的向外扩张,占据了一大片路面。数不清的人自动形成了一顺一逆两条线,算是入口和出口。
这时只见骆士宾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报纸,对着水自流开口说道:
“水哥,我感觉咱们要抓紧时间了,眼瞅着上面要放开政策了,到时候咱们再想低价淘到盆不错的君子兰恐怕就难比登天了,这也是我为啥会低价把房子出手的原因,要不然我那套房子多了不敢说,再多卖个三四百是没问题的。”
水自流接过骆士宾递过来的报纸,竟意外的发现是十二月初才创办的君子兰报的创刊号,这份报纸每周一期,每期只有四版,却是火爆得很,他和骆士宾刚出来的那天,在澡堂门口,大家伙争相传阅的就是这份报纸。水自流笑了笑,然后说道:
“宾子,没看出来啊,有长进了,我的话你终于是听进去了。”
骆士宾“嘿嘿”笑了笑,然后说道:
“咱们既然干了这营生,自然要了解行情!”
水自流翻开了报纸看去,头版上写着固定的一句话,是某位领导的题词:“大力发展花卉事业”。再看内容,主要是介绍花的品种、培育技术和市场行情。水自流大略一扫,便折好揣进怀里,跟骆士宾迈步往里走去。同行的亦有很多男女老少,也攥着一份君子兰报,奔向红旗街花市。
跟着人群走了一会,才算进到花市里头。水自流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好似闯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外面天寒风紧,里面热浪冲天,无数吵杂的声音混在一起,瞬间冲击着耳鼓,一时竟轻轻鸣响。
有裹羊皮袄的,也有穿军绿大棉袄的,穿呢子大衣的,还有极少数穿羽绒服的,脸上挣扎着,狰狞着,带着令人害怕的狂热、紧张、懊悔,仿佛世间百态,都浓缩在了这个小小的花市里。口音更是天南海北,从最北到最南,从最西到最东,都能听得见。
不算宽的街道,已被人流彻底占据,两侧全是店铺,夏天时摆到外面,冬天怕冻,花都在屋里。水自流和骆士宾二人随便挤进去一家,只见花架子上摆着数十盆君子兰,开花的少,绿叶的多。而柜台上,摆着一盆盛开的细叶君子兰,花是橘红色,与碧绿光泽的叶片搭配,更衬托得鲜艳动人。
一个男人攥着一沓钞票,额上青筋暴起,甚至连肌肉都在抽搐,“有没有先来后到?我先看中的,我先看中的!”
“可人家出价高啊。”老板笑道。
“我,我再加两千!”男人喊道。
“我加三千!”另个人也道。
“五千!我加五千!”
另个人愤愤的盯了一会,扭头离开,看来超出了自己身家。男子则大为得意,打开自己的上海牌老式皮包,又掏出一沓钞票。最后的成交价是一万二,就那么摞在柜台上,周围人看的呼吸粗重,眼睛发红。男子急不可待的把花抱起来,走出店铺。
水自流和骆士宾有默契的对视了,也跟着出来,就见这一路上,甭管认识不认识的,只要瞧你手里有花,品相还不错,都要问一句:“出手么?”
“出手么?”
“七千!七千!”
“一万卖不卖?卖不卖?”
“一万二!”
“一万五!”
“一万八卖不卖?”
男子仅走了几百米,价格就涨了三次,东头买的,西头卖了,两万二,净赚一万!
骆士宾眼睛瞪的溜圆,以往的认知被大大撕裂,对着水自流说道:
“就这一小盆花能卖两万多?水哥,这特么不是花,这是金条啊!咱俩攒的这点钱感觉不好干啥啊!”
“呵呵,君子兰现在就叫绿色金条。”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