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2 / 3）

倪思予直觉他并没有说实话，但又不敢打扰他学习。

她想，也许高考过后，一切就有定论了。

这种忐忑不安的情绪延续到了高考来临。

高考的前两天一直下着暴雨，直到当天才放晴。

这几天，放假在家的倪思予边预习边在心中默默替他祈祷：希望他考试顺利，遇到的都是会写的题型。

她频繁地看着时钟，时间终于走过最后一科的结束时间，她立即兴奋地拿出手机，在微信上恭喜他高考结束，终于脱离了苦海。

没多久，就收到了他发来一个位置。

江之淮：【班里决定今晚聚个会。】

江之淮：【你晚上有空过来找我吗？等这边结束我们见个面吧。】

倪思予：【好！】

倪思予内心充满喜悦，她等待了那么长的时间，今晚终于能在江之淮那里得到期待已久的答案了。

她翻了翻衣柜，挑了许久，换上一条白色的泡泡袖方领裙，裙子上点缀着甜美可爱的红樱桃，充满春天的气息。她又翻了翻书包，找出徐会宁之前塞给她的一管玫瑰色唇釉，对着镜子，仔细地在唇上涂上薄薄一层唇釉，染上了一抹粉色的双唇水润饱满，衬得她的脸蛋愈加红扑扑的。镜中的少女眉目含春，红色从脸上一直蔓延到后耳根，她害羞地低下了头。

倪思予祈祷：夜幕啊，快些降临吧，我终于可以拥抱那颗星星了。

***

晚上九点，倪思予如约来到见面地点。

春平路是海市著名的商业步行街，今晚和往常相比更显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浪潮涌动。倪思予瞧见不少穿着校服的高三毕业生勾着肩搭着背，放纵地大笑着。

江之淮让她先在街上的景观雕塑边等一会儿，他们快要结束了。

倪思予翘着嘴角拨弄了一下手链上的金鱼吊坠，抬眼一一扫过路边的餐饮店招牌，猜测着他们今晚的聚会地点。

某一瞬间，她的表情凝滞，嘴角缓缓放平。

时间停止了转动，喧闹声在耳中迅速退去，余留阵阵轰鸣。

倪思予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来往的人潮都这么汹涌了，她还能精准地看到不远处那令人心碎的一幕？

为什么江之淮与陈明嘉非要靠得那么近才能对话？

为什么陈明嘉要一脸甜蜜地挽着江之淮的手？

为什么江之淮要将陈明嘉的头发撩到耳后？

为什么他们会拥抱？

倪思予感觉被狠狠泼了一盆刺骨的冷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她控制不住地身体颤抖，脑子几乎无法转动。

那个冷漠内敛的少年，那个鼓励她好好学习的学长，那个温柔地给她戴上金鱼手链的人。

那颗她捧出一片真心去温暖的星星……似乎一刻都不曾属于她。

她木然地看着他们之间亲昵的互动。木然地看着陈晏从人群中蹿出，满脸暴怒地冲到他们跟前，用力拽住陈明嘉的手，激动地吼着什么，江之淮伸手拦住陈晏，将陈明嘉紧紧护在身后，抬手挡了一下陈晏的拳头。

倪思予的思绪终于在此刻回笼。

她快步跑了过去，死死地抱住陈晏的另一只胳膊，拼了命地将他往外拽，嘴里吼道：“陈晏，你别闹了！”

她对两人露出一个极为虚伪的笑，也不知道在解释给谁听：“他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对！他是来找我的！”

陈明嘉发了狠地咬住嘴唇，倔强地瞪大通红的双眼，整个人都在抖。

江之淮没有预料到现下这混乱不堪的场面，他无措地想要去拉倪思予的手：“小鱼……”

倪思予的视线开始模糊，边往后退边不停地念叨：“我们马上就会离开的，你们继续！我们马上就走……”

陈晏猝不及防地被她拽进了拥挤人群中。

人群将四人两两分隔，仿佛要将所有的错位都拨回正轨。

陈晏的怒火积郁在胸腔，即将把他整个人燃烧殆尽。他用力挣脱开倪思予的手，暴戾地吼：“你是不是有病？！”

他想转身回去找陈明嘉，发现手又一次被人死死拽住。

他额角的青筋直跳，破坏欲疯狂滋长，正控制不住准备发作，却看见倪思予的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陈晏从来没有见她流露出这么哀伤的模样，不由怔住。

她总是傻乐，也不知道她每天怎么可以有那么多的开心事。就连当初遭遇到了校园霸凌，也不曾在她的脸上发现任何阴霾。如今她那双清亮的眼眸失去了光芒，水雾凝成热泪，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真正的悲痛是无声的。

陈晏满腔的愤怒顷刻被她的泪水浇灭，留下难以言喻的酸涩。

多么可笑，爱是这世上最伤人的凶器。

他放弃抵抗，任由她牵着，漫无目的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