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情恼（1 / 2）

崔光浩知道自己不该来。

他避开巡卫，使轻功进入郡主华帐，这已然完全越界，视同有罪。

然而崔光浩无法离开素姬。沉重的疑惑和痛惜让他心如刀割。

李希撞破两人幽会时强行出手，竟攻击素姬以迫崔光浩出剑，情急之下剑气混同，生生划伤素姬。

这条伤痕本就极痛，又混入李希寒剑上特有白痕，如冻雪入身，根本不利于伤口愈合，直至现在仍是血生生的。

不仅如此，崔光浩试图用内力为素姬疏散伤血，强行使冰冻结块的血块流出，却似乎无济于事。

“你的内窒怎么如此严重？”那是悄悄派出红樱去买强效止血的红花冰糖时，崔光浩揽住素姬，语中带泪说出的轻语。

素姬的痛症内凝为一段滞涩的阻力，崔光浩向来知道，总是在痛症发作时尽全力为她化解。也许是这条混合着冰寒剑气的伤痕太严重，导致素姬很难伤愈，明面场合上却仍明妆华服，端庄风华。

帐外夜风正凛，妖月当空。白天里庐州众人来过，崔光浩聪慧敏觉，已隐隐察觉到什么。但素姬是他的一切，尽管他在多年朝堂瀚海中沉浮锤炼，已知道有所舍弃的道理，却根本跨不过自己的情关。

崔光浩将素姬揽坐怀中，轻捧裙襟，看她肤上血痕，仍是鲜红流动，自锁骨延至腰侧，细深骇人。

“是我……”崔光浩想起自己出剑太急导致误伤，痛苦不堪，避开头去，“是我伤了你。”

“咳咳……”素姬却心有阴霾，当时面对八贤王忽然质问，似乎隐将命案矛头指向自己，那一瞬险被问住的虚弱心情，也是来自于心中秘密。

被她称为“姥姥”的那名怪诞女童，所留下的神功关键，运转并不顺利。压回体内的所有功力，似乎自有思想，并非一力强压能够控制。

素姬于隐秘伤痛之中，难免想起当年走火入魔惊险时刻，丧命危机如此鲜明，至今仍能痛楚身受。

她真的怕极失去性命，她不愿抛下情郎。

“你以性命起誓，与我关系守口如瓶。”这是那名女童的告诫，其实素姬何尝不想与情郎剖白心扉，让独自承受的功败垂成的秘密有人抚慰，然而从当年起她便接受运命。

“我有几个极为厉害的死对头，倒是第二。”女童只是如此说道，“你情愿碰触顶峰，试炼神功，我看中你这丫头的好资质，必须一试。然而这份神功背后有更大牵连，王朝庙堂、江湖妖魔皆笼罩其下，绝对不能轻易越过雷池。”

此时素姬已快无法集中思绪，脑中旧语散如烟尘，只觉痛苦不堪。

“唔……”素姬被一口甜血窒住咽喉，眉眼汗淋，颤颤发抖。

“素姬！”崔光浩几番内力抚慰无效，眼见她这般痛苦，任自己气度冰雪也无法承受。他连忙捧起素姬脸庞，唇肤相接，吻输清劲，缓融凝血。

“咳……！”素姬咳出血来，震颤剑伤微微撕裂，绯色绣裙垂如轻烟，与崔光浩银袍叠襟交融一处。

素姬一时抬不起头，斜身落在崔光浩怀抱中。崔光浩既要将她远送大宋，展眼诀别，又绝难舍弃这苦痛柔情，带血温存。

“我……”崔光浩揽拥着她，深深闭上眼睛，男儿落泪无非情与义，他声色中也含泪窒痛意，“我费尽心思，反复周旋，只想让你免遭伤痛。”

崔光浩深颔脸庞，贴着素姬头侧，发间柔芳已被血浸，“为什么就是做不到……为什么？”

素姬将手拂过情郎臂膀，勉强抚过侧颈，向上落指，指尖颤颤贴住崔光浩含湿眼角。

她想抚慰他。她对崔光浩一见钟情，就在那纷纷飞花、剑光天霞之中，她看到他，就喜欢得不得了。

然而素姬放开心怀，将脆弱与悲痛推给情郎。她要任性，她要像娇稚于他许多的恋人一样，柔情肆意地发脾气。

素姬将手轻覆住崔光浩的侧脸，指尖润着他眼角痛泪，虚声说道，“光浩……我很怕，很痛。”

崔光浩一下子将她拥紧，却又颓然松开些许，只怕压迫到她伤痕。

他那纵横无双的柳叶剑，竟在最爱的人身上留下刻骨伤痛。

是啊。他用尽心思，无穷周旋，想要与素姬爱恋厮守也不成，想要让她至少不要遭到痛楚，竟也不成……

崔光浩耳闻外面巡卫声动，火光依稀摇晃，猎风之声似无情吼叫，心知此刻举动实在不祥。

他想推开素姬。崔光浩忍下痛苦，轻轻揽起素姬臂膀，看向她苍白脸色。即使痛弱，素姬仍是容华清美，眉目有情。

“光浩……”素姬也轻轻推他，“离开吧。”

崔光浩只想轻唤一声她的名字，高手敏觉却似静水狂澜，陡然掀起。

他顿转眸锋，赫闻外面风声疾变，数声刀兵相交烈音乍然响起。

门前巡卫映影狂乱，被纷纷击倒，猎风狼火熊熊之音中，突然混入惶然叫喊，“有刺客，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