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手心（1 / 1）

米色调的书房内，有满架古籍，一张木桌，几个金属摆件，一摞摞文件，以及一个焦头烂额的八臂。“老八，你不是一直抱怨你这个‘正神官’名不副实吗？我这个位子给你坐半天，要是你能胜任它，以后我都让给你。”一天前，独眼如此对八臂说。

“这根本不是人干的啊！”八臂望着源源不断的文件，回想起独眼嘴角的笑意，越发觉得对方不怀好意，“都一天了，老独怎么还不回来？他不会是不想干了就把烂摊子甩给我吧。”

又坐着虚度光阴了许久，八臂终于忍不住了：“不行不行，得赶紧把老独找回来，反正我在没在这里都没什么区别。”说着，八臂便蹦起身逃离了独眼的书房。

今夜的风格外呜咽。八臂打了个哆嗦，不禁团起自己的八只手臂：“33层的天气高塔今天是谁管着来着？回去得让独眼扣他工资！”想着，八臂又加快了脚步。

电梯前，八臂抖着腿，思考等会儿要如何痛骂独眼的卑鄙行径。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已经在“33”停留很久了，似乎在八臂到达电梯时就一直是“33”。八臂有些奇怪：老独不是去78层了吗？后来又到34层办事了吗？应该也没有别人有权限用电梯了吧？

那等会儿岂不是可以正好遇到回来的老独？八臂这样想，嘿嘿笑起来。就在八臂不停幻想的时候，电梯门终于缓缓开启。八臂缓过神，入眼却是一片黑暗：“电梯灯坏了？”

他抬头望去，对上了一双腥红的眸子。那是一个巨人，远比八臂见过的看守者尸体还大得多，将这个连军队都能运送的电梯几近塞满，挡住了全部灯光。八臂咽了咽口水，开口问道：“这位兄台，请问你为什么有权限使用地层电梯？”

巨人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八臂，缓缓踏出一步。如巨碑立地，巨人的脚落地之时，八臂感觉地面都震了震。直觉感受到无比的危机感与压迫感，八臂额头渗出冷汗，但还是高举“正神官”徽章，喊道：“我乃阳神会正神官！你是何人？从何处来？请回答我的问题！”

“吼！”这次巨人没有无视八臂，大吼后朝八臂挥动夸张的拳头。

八臂冷哼一声：“怕了你不成！”张开肌肉强健的手臂，同样握拳迎了上去，然后瞬间失去了意识。

“嘶——”再次醒来的八臂发现自己浑身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我在哪儿？”入眼满是废墟，空中回荡着小儿啼哭，长者呜咽。像是想到什么，八臂挣扎着向废墟爬去，捡起无比熟悉的建筑碎片——这里是地下33层，已然变成废墟的地下33层。而他更绝望地发现，电梯显示屏上写着“1”。

“不，不可能，不会的。”八臂狰狞地爬起来，疯狂地捶按电梯按钮，这次的电梯来得很快。八臂迅速来到“1”所在的地下二层，却只见到了和地下33层一样的废墟，甚至地下二层的外壁上比地下33层多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不，不！”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孤单地跳动，电梯门外的光景像一套废墟风的组图，序号从“1”到“77”。八臂没能找到独眼，也没有找到上父大人，甚至回不去先前的书房——被毁得很彻底。崩溃边缘，一只满是污泥的手忽然牵住了八臂的裤脚：“正神官大人，救救我们。”

八臂红着眼，缓缓拿出自己引以为傲的徽章，高高举起：“我乃阳神会正神官！无需恐惧，听我指挥。”

半日前，地下78层的医院中，李核沉默地坐在病床上。张稳牵着他的手，担忧地望着窗外。轰！一声巨响后，一道擎天黑影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喧闹瞬间点燃，蔓延，张稳却好像早有预料般，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脸色愈发苍白。

“发生什么了，张稳？”李核皱着眉，侧起头仔细聆听，却只得到了混乱。

“没什么——医生叫我们了，来，慢点。”张稳抿着嘴，轻柔地扶着李核站起身，向医院中的某处走去。窗外的黑影正摧毁着一切向这里靠近，所有人都惊慌地争相逃离这栋建筑，只有张稳和李核，逆流穿行在人海间，如此安静。

轰！又是一声巨响，李核感觉到有些灰尘落在自己身上：“张稳，还没到吗？这里好吵。”

“亲爱的，不要说话。”张稳用极小的声音，颤抖地说道。李核还有很多想问，却突然感受到张稳正在他的手心写着什么。

李核皱了皱眉，似乎没有认出是哪些字，迟疑后拉过张稳的手，写下：我爱你？

张稳一怔，突然浅浅地笑了，泪却顺着脸颊滑落，在李核手上写下：我爱你。

接着，李核感觉到张稳松开了他的手，一只手从背后用力推他向前倒去，最终，他仿佛跌进了一片海，无限下沉，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