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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继承物(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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柑橘香气的药膏嗅起来清新而温暖,伊芙琳的动作很轻,在抹药期间,她还忍不住摸了摸温德尔那因为受伤太重而无法收回的翅膀——

半透明的虫翼看上去脆弱,质地却相当坚硬,边缘甚至还有些锋利,虫翼的脉络呈现银灰色,虽并不像很多蝶类虫族的翅翼那样华丽,但这种透翅属性却非常罕见。

而在他的翅翼上方,赤色的虫纹在雪色的肌肤上却显得异常妖冶,仿若攀缠的藤蔓,伊芙琳情不自禁地用指尖沿着虫纹的线条轻轻描摹——温德尔颤了颤——伊芙琳此时还并不清楚虫纹对于虫族来说是多么私密的存在,如此抚摸是一种求爱的表现。

温德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感到既屈辱,又厌倦,但他没有忘记自己只是一个低贱的雄奴,一个任打任骂,只要雌主需要,就得对她zhang开腿的雄奴。

他拼尽全力的反抗、坚持,也无非是让自己从莉莉安的手中,被转交到伊芙琳的手中罢了,内斯死了,而自己则被迫重复一代又一代低等级雄虫的命运,被迫重蹈这苦难之路。

伊芙琳的指腹顺着他的脊骨上的虫纹一路向下,若即若离,挑逗似地在他尾椎骨上点了点,似乎意识到自己逾矩,又倏然把手收了回去——

那些美丽的纹路对于此刻已经是雌虫的伊芙琳来说有种神奇的吸引力,她觉得有某种热力传递到指尖,却不懂那是虫族繁衍的本能在暗暗作祟。

而温德尔静默地等待了半晌,只等到伊芙琳递给他的、余下的半管药膏:“拿着这些药吧,星网上说它很好用。”——很多私密的地方她没有涂到,也只能让虚弱的雄虫自己去涂。

他于是握住那管药——不戴抑制环时,雄虫自愈力惊人,这些药往往是专供雌虫们使用的,而它的效果也确实很好,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自己身上的疼痛已经消减不少了。他的手越握越紧,不知该对此作何感想。只害怕伊芙琳的善意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我去让管家机器人做些晚餐。”伊芙琳说着,离开了温德尔的房间。

当晚,管家机器人送来了一些餐食——番茄奶油浓汤上点缀着罗勒叶,喝起来温暖而浓郁,配上烤得松脆的烤面包片,就是简单的一餐。食物蒸腾的热气让他想到他和内斯被送离孤虫院的那一天,那天他们第一次吃到了廉价营养剂以外的食物,负责抚育他们长大的雌虫面带微笑,看着他们把饭菜吃完,目光温和,又充满担忧。

“希望我们可以遇到一个好雌主,”内斯压低声音悄悄说,圆圆的蓝眼睛里透着天真与狡黠,“说不定,我们每天都能吃上这样的饭呢。”

他那时也笑了,尽管他知道这样的祈愿有多么不切实际。但纵使现实多么不堪,也不会有人会拒绝去做一场甜美的梦。

他盯着那碗汤许久,食物的热气蒸得他眼中雾气氤氲,许久,他才拿起了汤匙。

那一夜他躺在柔软的织物里辗转反侧,做了无数个短暂的梦,梦中全是内斯,还有莉莉安手中的刑具,和萦绕鼻端的血液腥膻。最后一场梦是内斯和他坐在一起,言笑晏晏地分享那碗温热的浓汤,他像以前那样调皮的笑着,弯弯的眼睛像两枚新月。

下一秒,他就从他面前消失了。

而温德尔从梦中惊醒,压抑着自己惊恐的喘息,掩住了双眼——

他想起内斯死的那一天,莉莉安曾踩在血泊里,足上的高跟鞋沾满血液。

他不过是用镣铐上的锁链绊倒了她,就使他从打了蜡的大理石楼梯上滚落了下来,刚好摔断脖颈——这只雌虫被娇养得太过,竟然无法在慌乱中撑开翅翼。

他本可以救她的,但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莉莉安口中涌出血沫,看着她生命检测环上的数据逐渐归零——作为雄奴,在雌主生命危急之时,他佩戴的项圈也在不断发出警报,甚至还间歇性地发出电击,但都被他通通无视。

“那时我被锁在地下室,”他对雌保会的人说,“接到警报的时候……我努力想冲出去,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和内斯在孤虫院时,一向被教导面对雌主要乖巧,要温驯,要努力取悦、努力遵从。他们实在是被驯化得太好了。

等他想起自己可以反抗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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