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隔阂（1 / 2）

国公府门前灯火通明，宋昀刚下马车，立即有女婢送来一袭黑色毛领斗篷。

婢女抬手为其披上，宋昀只冷道一声“不必了”，便大步往内。

远处檐廊下，一男一女远远注视着他的举动，随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始终……不肯原谅咱们！”

女人眼中泛有晶莹的泪珠，摇摇头掩面离开。

男人看她一眼，面色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整肃仪容后，拖着一只跛脚缓慢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宋昀径直回房，刚掩上门，便听到门外传来一深一浅的脚步声。知道是宋骞来找，他眸光微微晃动。

“父亲，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宋昀打开门，恭谨道：“外面风大，进来说吧。”

宋骞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打量儿子一眼，才慢慢走进房内。

虽然下人早就在屋里燃了香炭，但总让人觉得还是不够暖和。房间太过于空阔，便愈发显得冷清。

宋骞左右看了看他的房间布置，沉默半晌，才道：“今日在樊楼，萧寅那厮没有刁难你吧。”

“没有。”宋昀淡声应答。

“那疯狗跟他父亲一般，也是个诡计多端，丧伦败行，卑鄙无耻，无恶不作之徒。如今他是知道自己人在燕都，不像在北域那般呼风唤雨，才不敢过于放肆。”

宋骞谈论起萧家之人，从未出现过任何正面词汇。

宋昀对他这番评论有所不满，但面色依旧不显，只道：“他是他，他父亲是他父亲，朝廷既用他，便是他有过人之处。”

“他再有能耐，终究也是出身草莽，比不得我们宋家世代簪缨。”宋骞抬眸看着儿子，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今日你在蹴鞠场上赢了他，做得很好，正好在朝觐前杀杀他的锐气。”

“多谢父亲赞誉。”宋昀面色平静。

宋骞本还想说点什么，见他这般疏离客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抬手拍拍他的肩头，沉声道：“明日还要朝觐，早些歇息。”

“父亲也是。”宋昀恭敬地送他出门。

宋骞从房里出来，瞥了一眼合上的门，仰头望向黑漆漆的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唉……若不是当初……

宋昀这孩子外冷内更冷，到底不是从小陪在身边长大的，虽然温良恭谨，事事孝顺，礼貌得无可挑剔，但越是这般，他们之间的隔阂便越深。

……

晨光熹微，天未大亮。

宫门前乌压压挤满了人，一个个身着朝服，手握象笏，全都在等着晨鼓敲响后开宫门上朝。

三年一度的述职朝觐，东南西北各路官员集聚一堂，好友们趁机寒暄，互相恭维，一片和平热闹。

萧寅懒洋洋而来，嘴里咬着一个梨，象笏别在后腰上，与周围仪态庄重的人群格格不入。众人瞥见他，纷纷敬而远之，免得被人误会跟他有什么交往。

不一会儿，人群突然安静了，一看，原来是宰相刘颂与都御史魏贞相继而来。

宰相刘颂是个清风瘦骨，头发花白的矮小老头儿，人已过七十，但背脊仍然笔直。老臣言辞果敢，谏争如流，朝中无人不敬。

都御史魏贞负责监察、弹劾官员，这类人大家见到通常绕道而行，绕不开便保持沉默，免得哪句话说不对，又被记上一笔。

萧寅记得，玉婷仙说过，魏咸宁乃都御史之女，其父便是魏贞。

魏贞腰上别着一块长条白玉，玉佩跟随步伐左右晃动，萧寅沉眸片刻，从身后大赖赖地搭上他的肩膀。

“魏大人，你也这么早，早起给我们做典范啊。”

萧寅笑着，一手不经意撩起他的玉佩，似乎两人很熟识。

“吊儿郎当，有辱官威！”

魏贞冷冷甩开他的手，嫌弃地扫扫身上的衣裳，哼了一声愤愤离开。

众人见萧寅被哼，暗自嘲笑他活该。

明明被都御史弹劾得最多，还傻不愣登自己去撞刀口。

魏贞什么态度，萧寅倒是无所谓，只是想起那玉佩上的纹案，眸光不由微微一黯。方才玉佩也是那个图案，或许这是魏家的图腾。

但想从魏贞身上打听消息，明显不可能。魏咸宁那边情况摸得如何，他还没来得及找玉婷仙问。

突然间，人群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睿亲王来了。

睿亲王大腹便便，腰带低低勒在圆滚滚的肚皮下，仿佛随时要往下掉似的。

他一出现，其他人纷纷为之让路。有人想找机会上前与之寒暄问候，凑个面熟，但见他拉着一张脸，眼中怒意冲冲，又不敢轻举妄动。

彼时，承天门城楼上传来“咚咚咚”的报晓鼓声，燕都各处寺庙也敲响了晨钟，在一片悠扬的钟鼓声中，两扇朱红色的宫门被宫人缓缓拉开。

百官验鱼符，入宫门，直奔太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