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开往地狱的巴士（3）（2 / 2）

似乎是后续的旧事像电影一样在她们旁边重演。

她们正站在医院的手术室角落，目睹医生摇了摇头，护士给手术台上的病人盖上了白布。所有人默然对着逝者哀悼，唯有手术室外传来一位老奶奶的哀恸痛哭：“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会是她？早知道会这样，我不邀请她来陪陪我就好了……”

程思宁跟着达子奶奶穿过手术室的墙，默默地看着那位长得有些神似的老奶奶悲痛欲绝，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达子奶奶终于打破了沉默：“姐姐很伤心，她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本来她的身体很好，但是没过两年，她就撑不住了。”

程思宁的心情有些沉重，默然不语。

画面再次变幻，一栋围墙高耸的建筑外面，来了一位面容略有些熟悉的中年女性。她有些迟疑地摸了摸脸上已经愈合的伤痕，走进了高墙，对里面的工作人员说：“我想见见他。”她如愿以偿，见到了昔日的劫匪少年。对方彬彬有礼，看上去与之前的凶残模样判若两人。一个满面悔意地说着对不起，一个被感动得泪流满面。

随后，画面又一次变幻，这位中年女性面对记者的长枪短炮，坚毅地说：“孩子出了问题，不是孩子的错，是家庭的错，是社会的错。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坏孩子。从受害人的角度来说，我并不希望大家把那孩子当成恶魔，他的本性真的并不坏。”

“他还年轻，他很聪明，他还可以拥有很美好的未来。我愿意帮助他回归社会，我也愿意帮助更多和他类似的孩子走出过去的阴霾——我原谅他，我希望社会也能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改过向上的机会。”

“……”达子奶奶怔怔地望着那位言辞恳切的中年女性，低声喃喃，“可是我不想原谅……”

程思宁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就因为他很年轻，他很聪明，他还可以拥有很美好的未来……我就必须原谅他吗？”

“不是的，达子奶奶。”程思宁摇了摇头，“您是受害者，您不肯原谅凶手是很正常的，大家都不可能轻易原谅凶手。”

“可是……她也是受害者，她怎么就能轻轻松松地原谅他呢？就好像……我不愿意原谅，就是我不够宽容，就是我不够大度，就是我不够善良！”达子奶奶眼眶里蕴满了泪水，“我就是不想原谅他！是我的错吗？！”

“您没有任何错误，错的只有凶手。他的美好未来，是断送在他自己手里的，和您没有任何关系。而您的美好未来，是被他截断的，我认为他必须为此付出足够的代价。”只可惜，少年是未成年人，再加上得到了“受害者”的谅解，可能根本不需要为一条人命付出多少代价。想必他现在早就已经改头换面过上了正常的人生，他周围的人完全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曾经做过多么可怕的事情。

“是啊，我也有美好的未来。虽然我已经65岁了，可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他断送了我的人生，就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凭什么他杀了我，还能有滋有味地活着！凭什么付出代价的只有我？只有我的姐姐！！”

“老人就不配有美好的未来吗？只有他！只有一个17岁的劫车罪犯、杀人恶魔有美好的未来吗？！我的未来不是未来，只有他的未来才有无限的可能吗？！”

“我不原谅！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老人哭喊着，背景却是一个戴眼镜的成年男子享受自己美好家庭生活的片段。她的哭泣，她的泪水，她的痛苦，她的恐惧，她的呐喊，这个已经拥有“美好未来”的男子从来不会关心，也始终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达子奶奶，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不管您想做什么，我都支持您。”程思宁搀扶着哭泣的老人，轻声安慰，“我完成这个任务，就是为了帮助您实现自己的愿望。”

“我的愿望……”老人擦了擦眼泪，沉默了许久，“算了……我的愿望，也许就是把自己的想法都说给你听吧。好孩子，谢谢你支持我那些自私的想法。算啦，不管他是不是诚心诚意的道歉和改正，至少他一直装得很正常。”

停了停，她低声说：“毕竟除了我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希望他过得好。”

程思宁尊重她的想法，但其实心里知道，老人只是不得不接受现实。她心里一直很矛盾很纠结，将情绪发泄出来之后，她意识到了如果要改变目前的现状，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受到影响。无论怎么样，她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老太太，恐怕也并没有想过要同等报复回去。

两人飞出了任务世界，越过泱泱海潮，来到了她们始终没能到达的终点站“福冈”。在福冈县区某座寺庙的角落里，达子奶奶找到了姐姐的墓。而她自己的墓就在旁边，和姐姐紧紧依偎在一起。老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化作一阵清风：“姐姐，久等啦。”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轻轻的笑声：“达子，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程思宁，谢谢你，再见！

还有，要注意安全呀！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