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人有心！（1 / 2）

两人视线对接的那一刻，颜予诚冲徐薇妍调皮地眨了下眼，然后转向了大太太，拱手行礼道：“大伯母，父亲说大哥哥不在，爷们儿们也不便见新嫂嫂。好在大家终归是一家人，以后日久天长地处着，总会认识的，倒也不必急于一时。父亲便命我过来传个信，让嫂嫂自便。”

大太太因为蓉姐儿当面咬出来葛家小姐的事情，心里正不痛快呢，见男宾那边又传了这么个消息，登时就把脸落了下来，自嘲道：“也是，我们孤儿寡母的，想来也不值得一见。日后还不是要仰人鼻息？罢了罢了，人走茶凉，也不过如是。”

一番话连消带打，把颜予诚臊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颜予诚的母亲二太太也在场，见状忙出来给儿子解围，赔笑道：“我的大嫂子哟，您这说的就是气话了。谦哥儿如今有了媳妇儿，等什么时候再过继个儿子，长房依旧是长房，您也依旧是宗妇。将来只有我们仰仗长房的，哪有嫂子仰人鼻息一说？再说了，我们哥儿不过是来传个话，跑个腿儿，您别吓唬他呀，他才多大？”

一片慈母护子之心。

大太太摆了摆手：“我哪里是对他发脾气？我是寒了心。我的谦哥儿为了颜氏一族，连命都豁了出去，到如今都没找到个全尸。结果他的长辈连他媳妇都不愿意见。我这是替我儿觉得不值……”

说罢，大太太就呜呜地哭了起来，二太太反驳不得，也陪着掉了几滴泪。

徐薇妍在一旁竖起了耳朵，这是她第一次听说颜允谦的死因，听大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他的“死”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徐薇妍有心细问，苦于场合不对，也插不上嘴。

直到二太太给她使了个眼色，徐薇妍才硬着头皮上前，挽住了大太太的一只胳膊，劝道：“母亲，大悲伤身。您这样，夫君泉下有知，也是会担心的呀。”

颜予诚也满面懊悔地给大太太道歉：“大伯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可别气坏了身子，不然侄儿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长房夫死子丧，只剩两个寡妇；二房却实打实地有三个成年男丁，是以大太太气归气，二房的面子她却不能不给。

大太太慢慢止住了泪，对颜予诚道：“傻孩子，大伯母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大伯母只是盼着你能记着你大哥哥素日待你的好。”

颜予诚闻言，脸上浮现出一种微妙的神色，他慢慢地、慢慢地应道：“……是啊，大哥哥待我的‘好’，我都牢牢记在心里，须臾不敢忘。”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极为认真，像是在赌咒一样。

大太太沉浸在悲伤中，没有发现，徐薇妍却觉得哪里不对，瞟了小叔子一眼，没想到，被颜予诚抓个正着。

徐薇妍心中一跳，忙移开了视线。

大太太到了现在才想起把徐薇妍介绍给颜予诚认识：“这是你大嫂子。”又对徐薇妍说，“这是我们嫡支小二房的幺子，你三弟。”却没提半句成亲当日的事。

徐薇妍便装着没有认出颜予诚就是当日跟自己拜堂的人，袅袅行礼：“三弟。”

颜予诚眼中盈着笑意，恰似浅溪中浮着桃花瓣，晴光潋滟，回礼道：“大嫂。”

他们俩人站在一处，男子英挺，女子袅娜，两人身上满满都是蓬勃的生命力——那是颜允谦再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大太太看着这对儿璧人，只觉得莫名刺目，恹恹摆了摆手：“闹了这么一场，大家伙儿也都累了，正好时辰也差不多了，摆饭吧。诚哥儿也留下来跟我们一道吃。”

颜予诚嘻嘻笑道：“我倒是想偏大伯母一顿好吃的，只可惜外面还有些杂事等着侄儿去解决，我就不叨扰大伯母了。”言罢，便向众位亲戚行礼告辞，出门去了。

二太太埋怨了两句：“到底是什么事情，就这么急？让人安生吃个饭都吃不行？”

大太太倒是浑不在意：“爷们儿在外面行走，不就是这样的么？且让他们忙去，咱们吃咱们的。”

太太们用餐，姑娘们可以跟着母亲一起落座，儿媳妇们却不能，她们只能站在婆婆身后，侍奉碗筷。

徐薇妍也有样学样地执了象牙筷子，要给大太太布菜。

大太太拦了她，顺便也对剩下的少奶奶们说：“知道你们都有孝心，孝敬你们母亲也不在一餐饭的功夫上。我看你们也都站了半天，且都坐下吧。”

大太太这样吩咐，也算是替徐薇妍卖个好给诸位年轻媳妇。

徐薇妍觉得自己这位婆婆很有意思，说哭就哭，说收就收，干脆利落，示威施恩，都是信手拈来，也许这就是大家族宗妇的样子吧。

徐薇妍紧挨着大太太落座。

大家族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餐饭，菜肴流水般端上来，丫鬟们穿梭席间，四下却半点声音不闻。

就算各色菜肴非常美味，徐薇妍还是非常不习惯，略略填了点，就不动筷了，好不容易熬到了一餐饭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