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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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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甫出口,谢姝脚步微滞。

自古明律,逃不开天理,国法,人情三者,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座座大山压下来,若无夹缝求生的本事,原本是没有几个人能活着逃出来。

处其位者,故哀其政,不处其位者,何不食肉糜?

一叶障目,管窥蠡测。

人们只能看见自己眼前的痛苦。

这是人之常情。

她与江淮,倘或从未相识于奉化二年八月,那哀民生之多艰的虚言,于她二人而言,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睹之叹惋的一句废话而已,她还是那个怨天尤人的面壁人,江淮也还是那个心无挂碍的逍遥客。

她们尚且如此。

何怪姜月之流,玉粒金莼,束之高阁,不见城外荒野颓圮,啮树食土之人,身世浮沉,恰如高空坠落,家族倾颓,失去了擎天蔽日的父兄,转眼沦为下贱。

怎能不恨?

向她复仇,又何错之有呢?

“你故意站在风口纳凉,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还是觉着我不够操劳,想叫我过劳猝死,好赶早拉个垫背的?”

没好气的声音传来,李犀端着汤碗,满脑门怨念地立在她身后。

他整个人形容十分狼狈。

额头上顶个大包,大约是江淮捶的。发髻微散,凌乱发丝间甚至还参杂着碎叶与木屑,本是水灵灵的小脸蛋更是惨不忍睹,眼眶乌黑,蹉跎得几乎沧桑了……

谢姝一惊,“你这是,夜里上山做贼去了?”

“你猜啊?”

李犀滋起大白牙,发青的两只招子就这么直愣愣瞪过来,笑得咬牙切齿。

七日,整整七日。

他已经七日不曾合眼了,才将谢姝从鬼门拉回来。

“多谢。”

谢姝有心思开玩笑活跃气氛,却没脸交代自己擅自动武之事。李犀成这副鬼样子,不猜也知道,必是因为她。

李犀冷哼一声,似乎并不承意,他将汤碗塞给谢姝,顺手按了按她的脉象,然后气哼哼地甩开她的腕子,走到院中坐下。

谢姝飞快喝完,招手叫住路过的跑堂,将空碗放到对方的托盘上,便听见江淮在问情况。

李犀板着个脸:“且死不了呢。”

江淮立刻怒起,就要捶人,陈掌柜见势不妙,很有经验地开始劝架。

“都是江湖儿女,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春日迟迟,微风习习,谢姝走到阳光下,嘴角止不住上扬。之前面对沈行周与假云卿时,她也笑过不少次,却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是真的开心。

就像历经风霜,终于靠岸的归人。

“江淮,我狗呢。”

谢姝一步步行至院中躺椅上坐下,轻飘飘地开口问道。她还记得她是带狗出门的,只是后来形势有变,安全起见,她将云二卿关在了茶楼房间里。

江淮难得被问住了,一拍脑袋,喊了一句糟了,“我给忘了,狗还在沭阳湖边的茶楼里拴着呢。”

谢姝不再说话,只笑着望向江淮,眼神凉飕飕的。

“我回去找。”

江淮二话不说,拎起剑飞上屋顶,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陈掌柜见此,不由失笑,“江女侠不愧是江湖儿女,永远这般风风火火的。”

谢姝面色软和下来,闻言也笑。

走了一个风风火火的江淮,口舌不饶人的李犀几乎一闲下来便趴在石桌上睡熟了,可见连日来确实累得不轻。如此一下子便冷清了下来,俄而风起,平添几分凉意,陈掌柜看二人一个病一个困的,忙起身回屋拿毛毯去了。

谢姝闭目仰躺,幽幽出声:“我账上还有一笔闲钱……”

话才出口,立刻被打断。

“我不像江淮好打发,别想着三言两语便将我支开。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得带着我,若你还想活着查清齐安澜的案子的话。”

谢姝道:“你就不想听听数吗?”

“不想。”李犀顶着两只发青的乌眼,懒洋洋地从桌面上抬起头来,“我说过,有我在一日,便绝不会叫你死在我面前,说到做到,你就不要再想着砸我招牌了。”

“困死了。”少年打了个哈欠,不顾谢姝的目光,往楼里走,迎面遇上取了毯子出来的陈掌柜。李犀拣了条毛毯往自己身上一裹,高深莫测地道,“老陈,今明两日天荫炽盛,不利养伤,待我闭关两日问问鬼神。我不在时,管住你们姑娘,别叫她出门半步。”

陈掌柜目色凝重,连连应是。

小神医的话谁敢辩驳。

谢姝:“……”

这到底是神医,还是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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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犀心力交瘁,借闭关之名,蒙头睡大觉,嘱咐陈掌柜看好谢姝。可惜,谢姝不主动出门,才隔了一日不到,麻烦便一股脑儿地全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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