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 / 3）

“所以，你嫁还是不嫁？”

春锦院内，正中的圈椅上端坐着一个美貌妇人，身着一袭啡杏螺线云锦裙，罩着半袖缠枝花锦褙子，她小指微翘用勺匙搅动着桌上的金丝燕血窝，语气懒懒。

屋内蜡烛壁灯燃着红青火光，将室内印的恍若白昼，在她的面前正跪着一位着单薄月白罗裙的少女，珠钗素简，与周遭的锦绣富贵格格不入。

“我给你相看的这户人家，虽家境贫寒，可陆秀才却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子，相貌英俊，日后参加春闱，定然能金榜题名，到那时你再想要这门婚事，那就没这么容易了。”蒋氏的语调平淡，不疾不徐。

秦素商立于下首，长睫低垂乖巧道：“承蒙母亲费心，素商还想留在家中，多多侍奉长辈。”

蒋氏嗤笑一声：“多多？你如今已十六，你妹妹都马上要出嫁了，作为长姐哪还有待字闺中的道理，我看你是瞧不上这门亲事？”

她施施然站起，行至秦素商面前，轻蔑道：“莫非你还想嫁给什么高门大户不成？”

秦素商：“女儿不敢。”

蒋氏用指尖缓缓抚过秦素商的面颊，居高临下道：“我身为继母，是真心想为你寻门好亲事，可你是丧妇长女，性子无趣行事木讷，不比你妹妹盛名在外，我实在想不出哪个世家会要你？”

她叹息一声，声音放柔似含慈爱：“听我的话，这门婚事便定下了吧，想你母亲一介商户女，不也是嫁给当时还只是秀才的老爷，这才一跃成为了官家夫人。”

蒋氏按捺住心头些微的不耐烦，她睨向低垂着头的秦素商。

这个继女被她蓄意废养，性子懦弱平日寡言，浑身都是小家子气，本以为这门婚事她会满口答应，哪知这个蠢货不知犯了什么拙，竟然不同意。

秦素商垂于身侧的手悄然拽紧，她声音柔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素商本应依命，只是婚姻大事，素商想听听父亲的意见。”

蒋氏笑容讥讽，这个蠢货怎么到现在都还没看明白。

“老爷公事繁忙，府内一切事宜他都听我的。我的意见就是他的。”

秦素商油盐不进：“女儿想听父亲亲口说。”

蒋氏冷哼一声，眉头紧锁，她不耐烦一挥手：“也罢，那待圣寿宴后再让你死心，你先下去吧。”

可不能让她搅了赴宴的兴致。

秦素商起身依言退下，在即将踏过门槛的那一刻，蒋氏出声喊住了她。

蒋氏眉目凌厉，眼中含着一丝冷冽：“素商啊，别怪母亲没提醒你，若再蹉跎下去，我怕你只能嫁给屠户走卒了。”

明显威胁的话语让秦素商原本无波无澜的眼神微暗，她回望过去淡淡应道：“是。”

秦素商出了房门，一直在门口竖耳细听的冬苓满眼焦急的迎了上来。

“姑娘，夫人可是又为难你了？”冬苓压低嗓音，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

秦素商的膝盖因久跪此时泛着强烈的痛意，她目光柔和看向冬苓，摇头道：“无事，我们先回去。”

冬苓眼睛一红，看着姑娘明显僵硬的走姿哽咽，只能连忙搀扶着秦素商，两人相偎着往前走。

暮色四合，苍茫天际此时正在散尽最后一抹余韵，穿着碧滋色齐胸襦裙的丫鬟们三三两两散在长廊两侧，不一会府中各处次第亮起了宫灯，朦朦灯火中，檐檩下挂着的红艳艳贴囍灯笼醒目摇曳。

秦素商远远望着一阵恍然，她的继妹秦素桑自幼与安宁侯府世子订下婚约，如今距离婚期还剩半月有余，府内的夫人便早早令人张灯结彩，迫不及待彰显喜意。

“姑娘，”一旁的冬苓嘴巴张了数次，才踌躇开口：“你为何不愿这门婚事，奴婢托人打听过了，陆秀才一表人才，不少人对他赞誉颇高。虽然家境不行，可奴婢怕错过这个，姑娘便寻不着更好的了。”

秦素商听闻此话，目光渐冷。

赞誉颇高，也对，那人惯会装模作样，在外风光霁月君子之风，在内却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她看向冬苓，神色复杂。

“阿苓，我是不会嫁过去的。”

眼前如此鲜活生动的冬苓前世便是因为这桩婚事而凄然早逝。

冬苓想问为何，但见自家姑娘如此坚定的表情，怕是再无转圜之地，她便止了话音：“可是……夫人这是明显逼嫁了。”

秦素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前世她懦弱无能被人掌控，浑浑噩噩囿于深宅高院内，被父亲忽视继母磋磨，下人更是逢高踩低，孤零零的在破旧小院里磕磕绊绊长大。

她在这间名为家的囚笼里，活得如一缕窥视他人欢喜的幽魂，任人践踏无人在意。

于是在继母说寻了门好婚事并打听到对方为人后，她毫不犹豫答应了，心里憧憬着离开这里去开始新的生活，然后便被毫不留情的打入地狱。

蒋氏为了让她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