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川安定（1 / 2）

钟声是在那个时候响起来的。

夏日，午后，镰仓海岸。滩涂本是稍暗的浅褐色，因金粉般的日光而显亮丽；海水是蓝天的镜子，深深浅浅地泛到雪白处，漾开波光明亮。柳莲二听见了钟声，乘风自不知名的小教堂来，又被洁白的海鸥翅膀扑扑打散；有人沿海行走，白衫子绿裙子，脸孔没在小熊猫造型的车盔里。那是国三结束前的暑假，他在镰仓邂逅了衣着奇异的姑娘，毫无浪漫色彩可言，于那个轰轰烈烈的夏天却是恰到好处的句点。

“十足的命运感呢。”幸村曾经如是评价。

那时他们走在立海大学附属高等部的校园里，感慨的是国中未能实现的荣耀。然而仅仅十秒钟后，他那美貌的同伴便顿步，扬眉，浮出一点兴味似的笑容：“莲二，看。”

高中入学的报到日，清晨七点，自行车停放处已出现了第一台脚踏车。车主弯着腰往车轮处落锁，白衬衫束在暗色调的百褶校裙里，往下则是裹着薄运动裤的双腿；当她直起身，让钥匙顺着手腕划拉出一声清亮的声响后，柳莲二看见了小熊猫造型的车盔，奶油白色的盔顶立着圆圆的黑色耳朵。那是冬末春初的季节，柳嗅到了炎夏特有的海与沙粒的气味。

>>>

“森川。”

“…………”

“森川——”

“……干嘛……”

伏在桌上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一手揉眼睛，一手往桌上胡乱地摸：“你，哦……丸井同学。”凭发色辨认出了同班男生，她嘟嘟囔囔着戴好眼镜，“你有事吗，我超困的现在……”

“赤坂老师想找你谈一谈，关于期末测试的成绩。”丸井承蒙了班导的谆谆教诲，整个人蔫蔫的，连满头红发也暗淡了几分，“是啦，你是年段第一，我也不懂有什么可反省的，但能快快去一趟吗？我赶着去买限量舒芙蕾！”

“好罢。”森川昏昏沉沉地说。

她往桌上乱扫一通，揣着满怀的书本与文具起身：“拜拜。”梦游似地飘走了。

丸井摆了摆手，视线一转：“唷，莲二？”

柳莲二在斜对侧坐，目光恬淡、清醒，手边规整地放着资料、笔盒、计算器、及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丸井坐上桌角，顺手剥了颗糖入口：“看见期末测试的红榜了么？森川第一，你第二，这是第二次了吧？”顿了顿，琢磨着道：“姑且确认一下，你俩不是在这儿约会吧？”

“你多虑了。”柳说。

丸井拖着声音喔了一声：“所以你在学习？你有危机感了？”

“在拟网球部的训练计划，弦一郎同我商量将你的负重——”

“别别。”丸井认怂，“我的负重上周升级成了‘超大杯’，不至于这么快吧？你在看什么？”

看作业本，从丸井的屁股下漏出一角的作业本：“这是你的？”

丸井如梦初醒：“是森川的！我忘记……不，我得去贩卖部……”

“贩卖部的西点在一点前售空的概率是——”

“No！我不听。”丸井用力跺脚，“我等了舒芙蕾整整一周，我一定要试一试。”作业本被扔在桌上，“帮我交给森川，不，H组的谁都行，反正森川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红发的主人急急溜走。柳摇摇头，往训练计划上添了几笔，复又停住。后面……什么来着？

思路断了。也罢。

距午休结束仍有半个钟头的余裕，柳提前返回班级。正值红榜出炉，侧耳便能听见关乎榜上的谈论，对此柳无异议、无感想：他从不是拘泥于名次一二三之人，亦不将“年段第一”视为囊中之物。立海大高等部依着中等部的绩点进行了五五开的升学筛选，又通过普招的入学测试吸纳了他校的优等者，黑马现身是必然之事。至于森川……

柳又想起了镰仓的海，想起森川站在那里，薄荷绿色的裙摆飞扬，系在胸前的三角巾呈浓郁的粉调，那是青春学园的制服。作为立海网球队的一员，柳对青学始终抱有些微复杂的情绪。只是……不，即便森川毕业于青春学园，这与她又有何干呢？

思维发散也该有个限度，罢了。

“巴。”他在一年H组的门前叫住一位旧同窗，“劳你交给森川，多谢。”

巴铃华是缺乏表情的姑娘，人不狠话不多。她应了一声好便收下了作业本。柳顿了顿：“九月的海原祭……”

“喔。”巴回头，“要我做什么吗？”

“网球部的VCR制作，你想试一试吗？”

“你们已经不是前辈了吧？就这样决定，三年级的人没意见吗？”

“合理范畴之内的提议而已，我想前辈不会拒绝。”

巴小幅度地耸了下肩：“好吧，告诉精市我可以。但他不用——我是说，你们不用——特意给我找活儿做。已经没关系了。”

柳说：“……是吗。”

“他们没再找我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