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寒鹭子最器重的弟子俞北亭,竞公然背叛师父,站到了掌门江病鹤的一边。俞北亭在背叛当日,把与方红雨有关的大部分记忆、玉河摇天镜中发生的一切,以及他本人对江病鹤所有不好的记忆,都封存在一幅画中。
在剥离这些记忆之前,他不停地在自己脑子里重复一句话:要取得江病鹤的器重。
一连三天,他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以至于它像一种本能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
谁说只有一心道才能修改识海?
再之后,记忆剥离,存入画中。
反叛者俞北亭跪在掌门江病鹤面前,接受真言咒的盘问。
江病鹤只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何要投奔于我?”俞北亭飞快答道:“我想得到掌门的器重。”江病鹤满意地笑了。
俞北亭的住处多了一幅古怪的线条画。
这些线条有粗有细,有浓有淡,有弯有直,毫无规律可言,人站在画前盯得久了,就会莫名地感到悲伤。俞北亭关于这幅画的记忆是空白的,他也不知,自己是何时收藏了这样一幅画。
而且,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收藏那么多画,明明他对书画谈不上多喜欢,鉴赏能力也一般。总感觉,心里像是漏了一块重要的东西。
三年之后,俞北亭下山办事,在街上无意间听到儿童唱玉人歌。
才听了两句,他便心脏一阵抽痛,莫名地竟泪流满面。为什么?为什么!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过,可他为什么一无所知?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华阳山,鬼使神差地,又站在那幅田刖。
然后学着山下的儿童,唱起了玉人歌。
一曲唱毕,画上诡异的线条,忽然扭曲着动起来!随后,所有的线条从画中离开,竞然奔向他!俞北亭大惊失色,想躲却躲不开,那些线条好似长了眼睛一般,飞快全部钻进他的脑子。
脑子里突然出现许多画面,像是要把他的头脑挤炸一般。俞北亭呆愣愣地消化着这些画面。
全想起来了。
他爱的女子,那个爱撒娇,爱画画,爱唱玉人歌,爱吃糯米的可爱女子。
原来他当初正是把玉人歌用作这幅记忆之画的开启法诀。
俞北亭呆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
俞北亭坐在方红雨的坟前,一口一口,将那坛里的冷酒,全喝光了。
雪已经停了,天边隐隐有了些光亮。
他摘下灯笼,一手扛着三杰剑,一手提着灯笼,踏着林间松软的雪层,大步离去。白雪与黑林中,一粒昏黄灯光摇摇晃晃,寂冷的天地间响起歌声:
北风紧,
雪舞尽梨花,
琉璃香澈。
神女白头,
红尘归无迹。
百年辛苦愁前年,
功名作等闲。
笑人生,
浊酒一杯,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