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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心娇羞地把头埋入书生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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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兰心好久没见到书生了,忽然再听到这句话时,顿时心中一惊,立即化成人形,走向白雾深处说话的人。
可那人不是柴顺,而是一个女子,坐在花园的石凳之上正唉声叹气。
兰心认得那女子。
她姓杜,是这花园主人的女儿,十四五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少,人看起来却精神恍惚。
兰心听那位站在她身旁的老人的意思,大概是这杜娘子久居深闺,迟迟未能遇见良缘,现下望见满园花开的美景,不禁嗟叹自己被蹉跎的韶华。
兰心不解,那位女子这般花容月色、柔媚娇俏,怎会寻不得自己心悦之人?
又过几日,女子忽然也不来了,和柴顺一样。
兰心的根种在这片花园的黄土里,她无法出去,只好静静地等着书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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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柳仙哥哥却给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那个爱折断他手脚的书生,与这家主人的女儿看对了眼。
兰心这边的花仙们,和柳仙哥哥一样,都不知道兰心和那书生有过一段情缘,一下全都靠过来,将兰心围住,这里一句、那里一句,皆道:郎情妾意,佳偶天成,不畏世俗,深情感天动地,在花仙的祝福下,书生和杜娘子已共结连理,立誓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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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人永不分离,那她呢?
兰心回记起那日柴顺对自己说过的甜言蜜语,他低着头看她,温柔地对她说,他有多么真心、多么喜欢她,一遍又一遍。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就像书生手里折断过的一根又一根的柳枝,枯黄之后,被他扔在地上,踩在脚下。
她想着柴顺那只折柳的手,会如何像触碰过她一样,去轻抚另一个女子的脸,去紧握另一个女子的手,去搂抱另一个女子的身体。
渐渐地,她的花身变得柴黄,从花芯深处开始枯萎。这朵原本娇艳鲜嫩的白兰花,在春意盎然的花园里,孤独地凋谢了。
那书生、杜家女儿、柳仙、花仙们,全都似兰心一个腐烂的梦,又似一缕烟,逐渐飘散、消逝,在这世上再找不到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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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梦,就这样醒了。
沈兰心醒在一个炎热的白日里,醒在她的夏榻上。一团湿透冰凉的白绢盖在她的额头上,而自己全身是汗,从她那件米黄的中衣里渗出来,还黏在她的身上,好似一层蜕不掉的皮,闷得令她快要窒息了。
她已经不记得刚才的梦了。这时,她的周围没有良辰美景,没有人。她孤独地坐在她那白日里也阴暗的卧房中,逐渐地想起这一两月来发生的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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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池推开女儿的房门,手里端着一碗棕得发黑的苦药,见女儿醒了又坐起来了,快步地走到她身边,问她身体可有好些了。
沈兰心听见自己高烧了五日,至今日才醒来,和父亲说,她不想喝药,想喝粥。
沈清池道:“好,我去给你端来。”他放下药碗,转身正要出去,走到房门旁,回头又对女儿道:“兰心,忘了他吧。就当前事从未有过。”
沈兰心不答父亲的话。
她只是病了,不是傻了,不是疯了。话都说得容易,可她要怎样忘掉柴顺?要怎么忘记自己被辜负的深情?要怎么忘记一个曾令自己爱得刻苦铭心、转头却又与另一女子结亲的人?
沈清池见女儿不甘心的样子,折返回来,坐在沈兰心的榻边,道:“你莫要怪你母亲。她自有她的苦心。”
她母亲的苦心是什么?
是藏在木箱子最底层的舅舅的来信?她见过那一封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