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灯,烛蕊将烧尽。
火焰微弱而始终存在,照亮昏暗的大殿一角。
江未满的神色被点亮一些,剩余都沉浸在脉脉静止的黑暗里。
殿外的树枝于猎猎狂风间抖擞,摇落栖息的寒芝雀鸟。
雀鸟振翅,一根羽毛被风卷起,落在跪在殿外的使者身边。
“宗主,仗天崖秘境将开启。请宗主速速召回雍州弟子返回听雪宗,为秘境作准备!”
他的衣袍被烈风卷起,话语却始终未得到回应。
副使咬了咬牙,抱拳抵在胸前:“宗主!雍州血祭池不是我等可横加干涉的!先前那批精英弟子耗在那里二十余年,依旧没有办法摧毁有氏族血脉的邪池……”
他昂首跪直,头颅重重磕在地面!空中浮现一卷牛皮卷轴,那是长老会强制介容的密函,“宗主,长老会已经有所动作,您……不能一意孤行。”
副使久未闻声响,缓慢将畏惧的目光抬平。
夜色朦胧的殿宇里,副使看见江未满不知何时起了身,烛光描摹出他的侧脸,冷峻的线条。
他指尖靠近灯烛,试图触碰零星的暖光。
凡火自然伤不了化九歌境界之人。
江未满沉默良久,冷笑:“长老会不过一群沽名钓誉之辈……罢,血祭池待我出关后再决定。”
他看向半空,那只寒芝雀鸟灵力浓厚、在这般冰寒之地却隐有冻僵之势,“发布听雪令,让弟子回宗。沾染血祭池者,沐浴华清瀑布三日后方可参与秘境。”
副使再度低头抱拳,银色的听雪令坠着丹红的红穗,被他握于掌心,“是,属下必妥善处理。”
正事谈妥,副使忍不住问道:“宗主,您又要闭关?秘境之日,您不打算出面吗?”
江未满冷哼一声,眸光如一柄冻在寒冰上的铁刃:“这种事情,交给长老会为好。至于本尊闭关——”
他的手指扣进了烛心,“往生决的后果你不清楚?那本尊看你副使的职务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如阴影窥豹,滔天恶兽磨锐的指爪藏在漆黑里,嗜血灭魂。
副使战栗,急忙道:“属下不知分寸,这就立即告退,自领刑罚!还望宗主旧伤早日痊愈,功法圆满!”
往生决,爱恨成则功法成。
这是将自我感情道统寄托在他人身上的功法。诡秘难测,听雪宗不外传之法,成就江未满三百余岁位登宗主之途。
可若寄托之人或物消亡,该法便将走入极端,或使学此功法者走火入魔。
历届宗主无一不是寄托于自身法器或死物,唯有江未满寄托于人。
活生生的一抹人魂。
而此人在听雪宗上层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比江未满早几十年入门的莫汀舟。
也是陪伴江未满百余年的副使,她在位时,一手遮天,长老会半数由她指认,权势几乎剑指宗主江未满。
再想想同样职位的自己,混得如同跑腿外门,副使叹了口气。
比不得比不得。
江氏是雍州上族,江未满却是当年恶贯满盈的天煞孤星命格。江未满以江氏剑继承人坐上听雪宗主位后,莫汀舟却在公开之下趁机灭了江未满近乎一个城池的族人,两人纠缠着、不得不共处无数岁月。
何况如今雍州的闽城被莫汀舟操控、持续到她死后由血妖占领,江未满怎么可能不恨她。
闽城,那可是江未满的出生之所。江氏剑的源头。
可惜她死了,江未满功法逆行,十年闭关,五年入血池。
副使离开,寒芝雀鸟孤零零躺在此山崖之上。
山高路峭,无人可抵,低温与寒风是这里的常客,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