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鹤续并肩立在花暖阁前,沉默着没有开口。烧焦成碳的尸身一具接着一具,烧得面目全非,徒留狰狞扭曲的躯干,令人触目惊心。花暖阁早先堆金积玉的富贵被这一场大火烧成了炭灰,阁楼坍塌,昔日软玉今朝落败,近百人丧命于此。
铁骑正在清点搬运着尸身,余绾僵硬地行走在其中,一阵阵的窒息在口鼻处翻涌,她身上沾染不少炭灰,脸上脖颈早已被熏黑,头上戴着的帷帽也在脚步匆忙的救火中不知掉落在何处。
顾不伤凌乱的发髻,余绾朱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脸色麻木难看,一具具尸身看过去,呼吸声越发粗重。谢祁隋率先将目光收回,侧过身子,对谢鹤续拱手便欲拜。谢鹤续没有转身,迎风咳了几声,淡道:“我不过一介庶人白衣,殿下贵为亲王,如何能够拜我。”
“皇元……“谢祁隋闻言不由伤心,眉宇紧锁,难堪道,“你是我皇兄,身为胞弟,我理应参拜,莫不是皇兄与我生分了不成?父皇接皇兄回京,自然不会再叫皇兄受废黜的折辱与闷苦,请皇兄放心。既在隆安相见,我必定上书陛下,亲自护送皇兄回绛京,不叫皇兄再担惊受怕。”
谢祁隋执意要拜,不成想谢鹤续却猛然咳了起来,掩嘴的帕子上出现一抹鲜艳刺目的红痕。
谢祁隋一惊:“皇兄,你这是…可叫大夫医师看过吗?!”谢鹤续面色平静,用帕子擦拭嘴角血沫,景和取来水,闻言不免叹气伤感道:“主子这是陈年旧疾,不敢遇风,一到冬日便发作得尤为厉害,十日有四日都在咳血。”谢祁隋听完眉头锁得更深,吩咐闻苏去将军营随行的大夫叫来,谢鹤续并未阻拦,挥了挥手,景和立刻了悟,快步上前,将马车上被捆绑住手脚的人给拉了下来。女子怀中抱着红布包裹,泄露一角,露出鼓鼓囊囊的金玉,金绣罗裙穿在身上,飞云发髻略微有些凌乱,插在发髻上的金簪已经快要斜落,女子却也顾不上整理,她生得冰肌玉骨,容色娇艳,狼狈的处境也未减少其一分一毫的美貌。闻苏一眼便认了出来,顿时激动地走上前两步,眸光大亮:“殿下,我识得她,她是花暖阁的伶妓燕红!”谢鹤续冷淡开口:“她许是知晓什么,不知何时又是如何逃出了花暖阁,正巧跑到我所居住的府邸附近,因行事鬼祟,被护卫抓住。我身份不便,不能插手此事,便将她绑过来交由殿下处置审问,说不准会有什么蛛丝马迹,线索可寻。”燕红无措地抱着怀中的金玉银钞,望着被大火烧尽的花暖阁,神色错愕怔愣,晶莹的泪珠从眼角一串串滑落,顺着细白脖颈打湿衣襟,她无知无觉,身子却止不住地蜷缩后退,口中讷讷自语:“她竞这般狠心,这般狠心,全然不顾昔日情分,那可是、那可是朝夕相处的.……”
心中被万千震惊凄楚填满,终于,她忍不住将脸埋在膝盖上的金玉里,不敢再去看,身子颤抖着痛哭起来。那沉甸甸的富贵在此时不再让她安心,反而成了锋利的刀剑,一刀一刀割得她脸生疼。
她很清楚那一具具被烧焦的尸身是谁,有从小伺候她的丫鬟,昔日与她交好的伶妓,一同打发过苦闷深夜的手帕交,有会酿果酒的阿婆,见到她就害怕的粗使丫鬟,有马夫,小斯,打手,厨.……
这些人里,有她所厌恶,所瞧不上,所羡慕,所交心,可如今尽数被大火焚烧成惨不忍睹的尸骨。
身后忽而传来一道撕心裂肺地嚎叫,充斥着血泪,一位身形瘦弱娇小的女子竟闯过了看守的铁骑,在众人目光中,她泪水纵横,扑向疮痍地面上的一具焦尸。
女子不过豆蔻年华,模样也是生得倾国倾城,布衣荆钗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艳,燕红一眼便认出女子便是雁青的亲妹妹,被偷梁换柱出去的红裳。
红裳扑倒在那具焦尸上,剧烈颤抖的手指捧起焦尸腰间佩戴的玉佩,那枚玉佩并不值钱,玉料并不好,但燕红记得,那是红裳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