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拖着残破的屏风,企图挡住寒风,她抱怨道:“太过分了!他们又没来修窗户,殿下得找内官监说道说道。”
四皇子赵况倚坐在一把圈椅上,有气无力:“元宵佳节,想是都去午门看鳌山灯了。”
他身上盖着起球的毛毡,手里正缝补一件棉袍。
“来,把棉袍披上,别受风。”赵况收了针,又是一阵咳嗽。
小宫女丢下屏风跑过来,她约莫六七岁的年纪,呲牙笑道:“谢谢殿下!”
赵况让她坐下,给她整了整双髻:“头发乱成这样,怎么不叫我?”
“殿下高烧了好几日,腿又摔伤了。我自己梳头也是一样的。”
小宫女说着,忽然摸着一处刺绣,喜不自禁:“我娘绣的迎春花也补好了!殿下,听说鳌山灯里也有迎春花,您看过吗?是不是和我娘绣的一样漂亮?”
赵况待要回答,一个浑身酒气的长随,踢门进来:
“贼丫头!我房里的毛毡是不是你拿了?”
寒风和骂声一道,惊得小宫女跳起来,她急忙上前关门:“那毛毡是淑妃娘娘留给殿下的!你当值时间去吃酒,殿下病了你也不管,你还偷东西!”
“野贼种!”
长随酒气上脸,弯腰去抓小宫女:“你挑唆殿下到处得罪人,我还没替殿下罚你呢!”
哐当!
小宫女吓得跌倒,门再次洞开。
凛风夹杂着碎雪,以摧枯拉朽之势灌入,满室纸张纷飞。
“咳……放开她!咳咳!”赵况拖着腿摔下来,咳得撕心裂肺。
长随嗤笑道:“殿下腿脚不便,让我来替你教训她。”
说完,他抬起腿,照着小宫女的心窝狠狠一踹!
熟料!
长随刚抬脚,只觉脚踝被点了一下,人直直扑栽在地!
他左脚传来撕裂剧痛,再一看,脚居然折了!罪魁祸首是只剑鞘。
赵况一手扶着花几,一手提着把明湛湛的剑,气势昂然。他面容带着病弱的苍白,嘴唇透出诡异的绀色,声音冷如金石:
“——我叫你放开她。”
长随被震慑得不敢动弹。
小宫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眼泪,给赵况顺气:“殿下,咱们不生气,不生气啊!”
“好呀,原来你一直在装样子!”长随醒过神来,痛得龇牙咧嘴。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受伤的脚,恨恨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人!我要禀告贵妃娘娘!”
这时,只听一人郎朗清声:“哟,这是在演哪出啊?”
众人循声望去。
一袭黑裘迎着风雪走来,在冰天雪地里,像是明净尘世里的一痕墨矢。那人手中提的宫灯,竟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光色。
来者正是周玉臣,身后跟着几个青衣小内官。
她身量高挑,意态闲适,霜雪落在眉宇间,反而显得落拓从容。
周玉臣掌纪察司,专理关防刑名、钤束长随,宫里不知她的厉害?
长随眼珠一转,把折断的左腿高高举起,鬼哭狼嚎:“周司正救我!四皇子恼了要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