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国师也处处谦卑,难道他当真从不教授神女如何侍奉皇室?
怎生这位神女真像方从九天之上而下,不知宫中自有尊卑,与宫人内侍不亢,与皇亲君王也不卑?寻常人被帝王瞥一眼也要抖一抖,她倒是胆气足。
帝王面前最不需要这般胆气,尤其陛下并非什么仁慈性子,如此只怕早晚要把她自己葬送进去。
烛火吹晃,潮湿的雨水声连绵不绝,衬得宣室之内更静寂。
戚兰被齐瞻眸中的寒凉刺了一瞬,随即道:“陛下言重了,我想为陛下尽份心力,若陛下需要,我倾力而为,若陛下不喜,我自不再多言一句。”
齐瞻收回冷淡的视线,指尖缓缓摩挲着竹简侧边:“神女如此尽心,朕想着,该全你心愿。”
陡然听到这话,戚兰心中一跳,她眼下的心愿,不正是希望调回建章宫原来的宫人,而此事,是齐瞻一句话即可解决的。
齐瞻掀起眼皮,瞧见她眼角眉梢的柔和笑意,乌黑的眼眸里漾着光亮,浸了春日水色一般,直直望着他,纤长微卷的眼睫覆着烛火暖光,轻轻一眨,又簇出些柔情。
“陛下所言……”
他眉骨下压,眸色冷郁,毫不犹豫地打断她:“此事现在不议,神女所说香料,何时呈上?”
目光落在她水青的裙角,她又穿了青色,她喜爱的,都叫他心烦。
戚兰缓步上前,笑意浅浅,眸中盈盈有光:“三日。必不叫陛下久等。”
齐瞻在她更靠近前拂袖合上简牍,起身净手,只留给她一个宽阔的背影:“神女能守诺最好。”
有了他方才的话,此刻他的冷淡态度落在戚兰眼中,都算不得什么。
不管陛下过去因为何种原因嫌恶她,能在此事上松口,他们的关系都不是不可修复。
吕喜在一旁却是冷汗涔涔,陛下的心情显然算不得好,所谓全神女心愿,既没点破究竟是何事,又是现在不议,显见着日后未必真的能如神女所愿,神女却很是高兴。
再看陛下,唇角似勾又垂下,吕喜看得明白,这是想讽笑又没有心情。
子时,齐瞻饮了酸枣仁汤药,由内侍伺候着入榻。
内侍都十分乖觉,熄了大半的烛火,留下两支灯烛,恭敬退出了宣室。
雨水已经逐渐歇下,只余檐角的滴答声,淹没在炭火噼啪中。
殿中空阔非常,熄了通明的灯火,光线昏暗,视物都似隔了一层。
应戚兰的要求,御榻前摆放了一张案几及绒毯,戚兰曲腿坐在案前,轻轻松一口气。有了一张案几阻隔,齐瞻的黑龙佩剑便不能直直挂在她头顶。
若如昨夜一般,坐于天子剑下,守在御榻前,深受羞辱不说,离齐瞻过近,齐瞻也未必就舒服,只怕呼吸相闻,他更难眠。
案几上几卷道经摊摆,烛火暗淡,字迹自是难以看清。
戚兰本也用不着照着念诵,都是她习了多年的,早已熟记于心。
眼前鸿羽帐垂落,这种羽帐层层叠叠,不算厚重却能将帐外人的视线密密遮挡住,戚兰坐得离齐瞻不过咫尺,却也对帐中情形一无所知,只能凭借着静寂殿中的呼吸声猜测他是否入睡。
她启唇念诵,轻音柔缓,如清风流泉,安定人心。
女子温柔低缓的声音融进残雨滴答声中,飘飘渺渺地散在满室浓沉熏香中,像清风卷着新叶,轻悠悠飘过又散去。
戚兰念完五卷,已不知过了多久。口舌略发干,停了片刻,估摸着时辰。
耳边隔着羽帐的呼吸声平稳绵长,应是入睡了。
戚兰不能掀开羽帐瞧,只能静听几息。烛火晃动,纤影映在帐上,摆摆抖动。
寻常人点着灯烛也睡不好,更不必说齐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