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外。
“楼、泊、舟!”
她气得用力扯紧被子,咬牙切齿眯眼睛。
重重躺回去,并且下定决心要找回场子的人,却接连两日都没能见着对方人影。
“奇怪,之前天天在我面前刷存在感,现在居然连续两天不见人影?”
临睡前,云心月捏着被子,还在想少年神秘消失在她眼前的事情。
不过她今日旁敲侧击过沙曦将军,对方说看见他在郊外采药,应该只是在忙,不是失踪了。
“算了。”她把被子盖过脑袋,心想,“不见就不见,有什么大不了的。”
翻了个身,云心月用力闭上眼睛。
许久,睡梦将她拉回竹林那一夜,她背着楼泊舟毫无防备地踏进竹外的茅屋中,请求屋主帮助,却一脚踏入土匪的窝点,惨遭土匪五花大绑。
面目狰狞的匪徒将少年一刀捅穿,拖着血淋淋的阔刀向她走来。
她整个人像掉落冰窟一样,抑制不住地打颤,连骨头都在抖动着。
倒在地上的少年,眼睛还没来得及合上,那双浸泡在通红血丝中的乌黑眼眸,渐渐失去水润光泽,变成了毫无温度的两颗珠子。
死气沉沉。
染血阔刀举起砍下之际,云心月惊醒,猛力挣扎,弹坐起身,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儿,张大嘴巴拼命喘息。
白色里衣被汗水浸透,黏糊糊贴在她后背上,像是有水鬼趴在上面一样阴冷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披散的乌黑墨发,粘腻沾在后背与脖颈之间,亦有几缕贴上额角和脸颊,像是蛛丝紧紧缠绕。
她双眸失焦涣散,还没从梦里走出来,所见都很迷蒙,只依稀知道如今还是水雾浓重的夜。
叮叮——
清泠脆响如泉音轻荡,撞破只有霜白冷月透过窗纱照进室内的朦胧夜色。
夜色里出现了一道颀长的影子。
云心月缓缓抬起还带着惊惧的眼眸,望向那道走来的影子。
——是楼泊舟。
他背着温柔月色,看不清楚面容神态,只有清澈温柔的少年音,随着一道熟悉的、淡淡的白茶味道,飘入云心月五感中。
“你又在怕什么?”
怕他吗?
他已伪装至此,为何还要怕他,是他笑得不够温柔,还是扭断别人脑袋的时候不够利落漂亮,带了血腥归来。
少女惊恐眸色慌乱转动。
若是楼泊舟稍微侧一侧身,便能袒露唇角春风般和煦的笑意,以及——
那双与温和容色截然相反的、充满侵略的阴冷双眸。
云心月眼皮子颤了颤,尚且未从梦中完全走出,疑惑喊他:“楼泊舟?”
她连嗓音都在颤抖。
“是我。”
楼泊舟俯身,大拇指滑过蛊盒的缝隙,即将抵达搭扣处。
然而——
少女从床上腾起,张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楼泊舟。”
轻颤的嗓音,惊惧未曾休止。
一双干燥、柔软的眼睛,贴上他热血翻腾沸涌的脉搏,将更为灼人的温度递来。
滚烫,炽热。
似能顺着筋脉,一路烧到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