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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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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色的天,秋雨如丝如烟般交织,朦胧的雾纱下,整个庆和村仿佛洇染在一副水墨画之中。

凉雨丝丝,远山处已有炊烟袅袅,化成薄薄的暮色,似毛毯般慢慢将这片土地覆盖。地上的人们,纷纷收了农具,结束又一日的辛苦劳作。

“阿宵,天快黑了,你也打紧回去!”王婆肩上扛着锄头,踩在几丈外的田耕上对陶颜宵攉手,“瞧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的,赶紧回去换身干衣服,回头可别着了风寒。”

“阿婆,下雨地好犁。我戴着蓑帽哩,不打紧。”陶颜宵昂起头,说话间,手上的锄子一挥而下,那脚下不算松软的石土,便被犁起了一大块。

墨绿色的大山脚下,行人纷纷,有人擦过王婆的肩,指向陶颜宵笑,道,“阿宵今年过了年,也快二十喽?找个男人,给阿宵来犁地!这种苦力活,就是我们这种糙老爷们做的。”

那人乌黑的脸上露出一口歪扭的黄牙,提着乌鸦嗓门,生怕周遭的人听不见似的,又大声道,“阿宵,找男人要是像你这样挑三拣四的,以后年纪大了,就不好找喽?你说是不是,王婆?”

“去去去!你个马大牛,你这是欺负我家阿宵,还是欺负我这个死了八年男人的寡妇?!女人的嘴都没你的碎!”王婆右手扶了扶扛在肩上的锄子,布满皲裂的左手,摞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狠狠瞪了一眼满是不怀好意的马大牛。

这话分明是挖苦阿宵,也是来挖苦她的。

“王婆,好大的气性。”马大牛自知是他先挑起的茬,悻悻得往后退了两步,省得被王婆溅到一脸的唾沫星子。

王婆可不罢休,指着马大牛的鼻尖不依不饶,骂骂咧咧,“要你们男人有什么用?!我家那死了的,还不是我王婆子里里外外,照顾了几十年。我王婆子活这把岁数,就是要给女人争一口气,你们男人能做的,咱们女人也做得,咱们女人能做的,你们男人可未必!”

“是,你王婆厉害。不过,我这也是好意关心阿宵,你看阿宵这样的,配咱村里的一壮不是正好……”刘一壮是马大牛一起长大的兄弟,因着前年妻子难产死后,便未再娶。

刘一壮人高马大,是做农活的一把手,上下独他一子,又是勤恳苦干的主,因此,在庆和村也算是过得富余的。只不过,村里一般人家的未嫁姑娘都忌讳二婚,便都避之不及。

而陶颜宵是异乡人,且又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排除其他,就依着她的样貌来说,刘一壮娶她是绰绰有余了。只是没想,媒婆去说亲,却吃了闭门羹。她虽不明说,话里话外却是听得明白——那是不愿意的。

马大牛看了一眼天色,山和天的交际处,已经涂上了更深一层的灰,天更低沉了些。他“啧”了一声,望着陶颜宵的背影,心中似乎是被压低的天色,堵得胸闷。

秋雨丝丝袅袅,湿绵绵勾起往昔的黏稠回忆。

那年他马大牛十岁,记得那是第一次,他在庆和村的村口撞见陶颜宵的母亲陶碧雪。阳光下,那女子皮肤似雪,一身碧色的金丝罗衫,在明媚的春色下,如秋波闪着熠熠的光芒,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好似春风拂柳,细颤着人的心弦。

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若说是仙子都不为过。

自那以后,马大牛总是有意无意往陶碧雪住的屋子附近跑,只为了偷偷望她一眼,便是一天之中最大的乐趣。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陶碧雪的脸上从未有过笑颜,她总是一个人静静得呆坐在窗户前,远远得望向远处,白透如雪般的脸上,始终有如阴晕着抹不开的灰色,就如同今日的天色一般。但即便是这样,她也美得像一副画,这是村里的任何人都无法比的。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按说,仙子的女儿不是貌美得出奇,也不该是丑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陶颜宵是这样的?

在陶颜宵的脸上,总是有一层和不开的黑色斑点,好似被这雨日泥坑里的污泥溅过,待干了之后,徒留下怎么也洗不净的黑泥点子。那黑色斑点像是一层厚重的乌云,遮盖了她原有的肤色,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空缺,倒像是黝黑的肤色上长的白斑。

她并不打扮,通常用一根已经褪了色的蓝色粗葛布条,将头发高高挽起,身上穿的素来是缝补过的那两身旧衣。她的个子比一般村里的姑娘都要高些,原也是恰到好处的,可偏偏长得虎背熊腰,加之干起活的势头并不亚于男人,远远望去,果真以为是男人了。

因此,且不说陶颜宵好看与否,在马大牛的心底,甚至都不曾将她视为“女人”一列。

“尽撅着屁股看天,真是有眼无珠!阿宵这样的,是怎么样的?!”一头王婆朝泥地里“呸”了一声,吐了一口唾沫道,“我们阿宵哪点比不上人家?倘要是阿宵有爹有妈,还轮得到你们这些个外人说三道四的!”

马大牛有一腔没一搭得听着,兀自望着陶颜宵融在天暮色中的身影,心思全不在此处。

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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